日头已经爬到了正午的高度,裴固揉着脑袋睁开眼,额角一跳一跳地疼,他支着手肘慢吞吞撑起身子,被子从肩头滑落,带起一阵窸窣响动。
昨天晚上睡得并不好,一天一夜的飞行再加上沿途奔走的劳累,让他一整晚都噩梦不止,幸好梦是噩梦,要是那种“梦”醒来可就尴尬了。
反正已经醒了,再睡也睡不着了,裴固干脆起身去厕所,余光忽然瞥见对面床上的景象时,身体一顿。
那边的沈献整个人陷在雪白的被子里,接近一米九的个子,背对着他蜷成小小一团。单人床不大但也有2米宽,这人却偏偏往角落里钻,像是要钻进墙壁里去似的,也不嫌挤得慌。
裴固见此动静自觉小了一点,连拖鞋都不敢趿拉,光着脚踩上地毯时,连膝盖都弯得比平时慢半拍。
他还没完全醒,走进卫生间步伐都是虚晃的,洗手台上的矿泉水瓶被碰到时,他下意识一把扶住,塑料瓶身在掌心里咔地轻响一声,惊得他立刻透过房门扭头去看床上的人。
好在那人只是无意识地动了一下,把脸往枕头深处埋了埋就没了动静,裴固这才松开已经捏变形的瓶身,轻轻吐出一口气。
洗漱完穿好衣服,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装进兜,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拿房卡,反正东西还在房间里,总不能把他关外面。
关门时,裴固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翻身声,但人还是没醒来。
伦敦的白天远不如夜晚那般热闹。
英国人的作息规律堪称“昼伏夜出”的教科书级范本。尽管许多国家都有类似的夜生活文化,但唯有英伦三岛将这种昼夜交替的仪式感甚至写进了建筑基因里。
裴固缓步出了酒店,一个人走在伦敦街道上,呼出的白气在空气里散开,他摸了摸口袋——手机、护照、以及皱巴巴的二十英镑。
这些钱还是在路过酒店内堂那会,偶遇一个中国同胞时借的,虽说他坚持要打欠条,但同胞互助倒也不在意这些,直接摇头拒绝了。
行李丢了,信用卡也跟着没了,酒店七天七晚的钱还是沈献付的……裴固叹了口气,得先解决钱的问题。
街对面停着一辆红色双层巴士,几个游客正排队上车,裴固看了一眼,没动。他英语烂得连站名都看不懂,万一坐错方向,怕是天黑都回不来。
“Taxi!”他抬手拦下一辆黑色出租车,钻进后座,“Bank, please.”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他一眼:“Which bank?”
裴固卡壳了,伦敦他也是第一次来,这句话让他怎么回?最终他用着口音很重的英语和司机掰扯半天,无奈之下拿出翻译软件,才勉强让司机搞清楚他此行的目的。
三分钟后,司机把他扔在了最近的一家银行门口,这里的人可不比机场少,排了接近半小时的队,终于轮到他时,柜员微笑着问了一句:“Do you have a UK address?”
裴固:“……No.”
“ID proof?”
“护照行吗?”他下意识飚出一句中文,掏出护照。
柜员诧异了一下,拿过护照扫了一眼,随即微笑着摇头继续询问,裴固盯着对方一张一合的嘴,一阵迷茫,长难句他是一句都听不懂。
他摸出手机,翻出翻译软件,磕磕绊绊地交流了十分钟,最终得到一个结论:没有英国住址证明,办不了本地卡,而想补办银联卡,得先去中国分行预约。
“Fuck.”裴固小声骂了句脏话,他现在突然无比想念沈献,至少那人能用英语吵架。
出门没做攻略,现在也只能回去,幸好手里的钱还够用,在这还没踏出门就要倒贴钱的地方,他还没适应就要受够了。转身离开时手机突然震动,那是一条视频邀请,裴固瞬间头皮一麻,躲到外面的角落接起来。
“喂?妈…”
“裴固!你丫死哪儿去了?!”
屏幕里林晴女士的脸占满整个画面:“给你发消息为什么不回?张阿姨说她女儿那天在机场等你三个小时!你人没接到就算了,屁也不放一个?”
“这背景……不对,你这是在哪?”
裴固干笑:“妈,我在英国呢。”
“什么?!”林晴的声音陡然拔高,“你小子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偷偷出国的?你自己一个人吗?”
“我这不是…散散心嘛。”他挠头,“就几天,回去再说——”
“嚯,散心散到国外?你这境界够高的啊!”林晴打断自家儿子明显敷衍的话,“你这脑子让门挤了还是怎么着?”
“妈,我脑子没事。”裴固叹气,“我这跟团呢,先挂了哈…”
“臭小子!你等等……”
视频戛然而止,他盯着黑下去的屏幕,长长地舒了口气,本来就是瞒着家里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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