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她穿着绣金线双蝶穿花红袄,丫鬟画雨为她梳了个双蟠髻,这样灵动明艳的打扮此刻却与她并不相搭。无他,秦执宜现在总有一股与年龄不符的“老气”。或许她自己也未注意到这点,她是重生一世有不一样的人生体会,但在旁人眼中就是落了一场病受了重大打击一般,令她小小年纪就愁雾笼罩。所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秦家人格外担忧。
祖父、父亲和叔父早早便入宫了,秦执宜和母亲谢婧、哥哥秦书禹同乘一架马车。途中三人有说有笑,只是谢夫人总是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秦执宜不解,于是她让母亲有话直说。谢夫人犹犹豫豫开口,只说自她两年前落水生了场风寒后便性情大变,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也不像从前般爱玩爱闹,看得叫人心疼。秦执宜这才反应过来,她才九岁,是个在爱中长大的小孩,有父母亲人庇佑,该是无忧无虑的、一言一行充满童趣的。反应过来后,她笑着对母亲解释自己病后眼见家人为照顾自己忙前忙后,又见哥哥小小年纪就担负起秦府重任,读书也好习武也罢,她都不曾在这些事上多多留心,虽有族中长辈教导、教书先生教学,还是没有长进,是以心中生愧。
谢夫人听完后不语,只是心疼地握住秦执宜的手一遍又一遍,良久,她用最温柔的声线安抚道:“无论如何,母亲只希望你们平安健□□在秦家让你们年纪轻轻就要面对这些重担,是父亲母亲对不住你们。”秦执宜本是想个理由搪塞过去,却没想到母亲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上辈子青山盟会卜卦的大师姐说她天生缺根情窍,旁人能感受到的十分情意她只能感受到五分,旁人能感受到五分的她仅能感到一分。那时她不理解,如果她感受不到爱,如果不是对家人的爱她怎么能为他们报仇昭雪呢。后来她在无数个灯火缱绻的夜晚回忆自己的孩童时光,这才慢慢发现她在那些记忆里不断找寻、加深着对父母亲人的爱。
太迟钝了,太迟钝了。儿时的自己享受所有人的付出,可自己却没有半点回应,直至回忆中亲人的血泪一遍遍将她惊醒。她自以为长了记性,后来又爱上一个人。可直至那人死后她才发掘自己又在不知不觉中辜负了很多未曾宣之于口的爱。上辈子辜负的,这辈子该好好回应了。
她看着哥哥用尽浑身解数哄母亲开心,用极乖巧的语气撒娇道:“阿娇能生于秦家本就享常人难享之福了,这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哪里就是委屈了呢。”谢夫人捏了捏自己女儿的脸,只觉得自己的儿女们乖巧懂事又生得极漂亮,真是越看越欢喜。
宫宴还未开始,大多数宾客已然入座。秦执宜环视周遭发现不少前世的熟面孔。彼时满脸横肉大腹便便的宗正寺卿如今竟是风度翩翩的探花郎;彼时言辞激烈直言进谏的谏官如今竟缩在一隅低头不语。以及,彼时傲慢狂妄的大奸臣大贪官林荃,如今似乎是个卑以自牧的青年俊臣。秦执宜看着他在人群中谦卑的样子只觉得讽刺。她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前世是他贪得无厌,是他杀忠臣亲小人,是他害尽秦家,毁了自己一生,她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恨不得立刻摔碎茶盏后哪碎片割了他的喉。眼眶因怒极生满血丝,双手紧握因极用力而发颤。
她不能,她不能。秦执宜现在只是个幼童,她杀不了他,但终有一日,她要手刃面前这个人面兽心的奸佞。
秦执宜不停地安慰自己,让自己能从滔天的恨意中醒来。她努力转移自己的视线。自己的座位在大殿右侧第二排,第一排是天子亲信、参政亲王以及新朝重臣。第二排是诸皇子、公主及诰命夫人,第三排及大殿左侧座位是其他朝臣。父亲谢孟甫座位在她正前方,祖父秦尚业居右侧座首,叔父居大殿左侧。
诸臣的子女未被邀请在内,秦执宜和秦书禹是例外。
这是重生后秦执宜第一次见到太子瑜。
玄金服,宝珠冠,龙纹玉带钩;凤眼清波,貌若冠玉,有龙章凤姿。秦执宜错过了他十六至二十六岁的日子,又成为他二十六至四十一岁最挂念的人。此刻的心情五味杂陈难以言表,她自觉不是做太子妃的料,也不是个良配。
她看着他随帝王后妃一同缓步入殿,低头行礼间她未曾注意到他投来的视线。那双眼穿过层层人海直至她身前。皇帝坐上高位令众臣平身,随后说了些去岁政事,又打趣几位臣子家事。秦执宜正默默听着,就听皇帝提起秦家,她本能地紧张一瞬,随后将身子又坐正了些。
“听闻太傅近来身体抱恙,朕派去秦府的太医可还尽力?开的药方可还有效?”秦太傅欲起身谢恩却被皇帝打断:“老师不必多礼,您是长辈,若是太医有怠慢之处老师尽告予朕”与秦太傅相聊几句后,他又看向秦孟甫。
秦孟甫不久前远赴边疆剿匪大胜而归,秦执宜以为皇帝要问询此事,却只听他开口道:“孟甫瞧着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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