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桢也不知道自己是病意还是困意,慢慢下沉的眼皮愈发沉重。再醒时来,已经要到十一点了。
他看着钟表上的塑料指针,微微有些失神。居然过去这么久了。
拔掉针头后,裴译赫贴心地用棉签帮他按住针口处,看他精神状态还可以,唇角含笑:“桢桢,现在感觉要好些了吧?”
郁桢接过他递来的温水,轻轻啜了一口,合药吞了下去,听话地点头回应:“嗯,要好些了。”
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病恹恹的了。虽然还是有些困和生病后余热。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白皙的脸庞,最后停在消瘦了的脸颊肉上,轻轻戳了一下,像逗小猫一样:“乖,你最近是不是太辛苦了?”
想到回忆中的那段日子,郁桢喝水的动作僵了僵。他垂下细长的黑睫缄默了几秒,最后讪讪地勾出了丝笑:“还过得去。”
实际上差点就过不去了。
车队里的资源永远是不均衡的。他不管做什么都会遭到挑刺责备。再加上阿公的离世和无穷无尽的债款,无形中成为了牵制住危塔倾覆的锁链。
他既看不清前途,也摸不透退路。
这种情况下,郁桢甚至连想抽身出这个畸形体系的念头都不敢有。
他得挺下去。得还债。得试着从错误的泥泞中走出来。
无用的辛苦就像长久的蚁啮。
细密的痛感会告诉本人到头来依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十二月的重重考核下,郁桢以为自己可以靠着优越的圈速和稳定性,暂时保留住席位。事实上,上面人一句轻飘飘的“不合适”就可以让他什么都没有了。
有时候,郁桢都觉得自己可笑。
回到现实,郁桢有些拙劣地想跳过这个话题,假意看向外面:“外……外面的雨小些了。差不多可以走了。”
裴译赫敏锐地捕捉到他话语间的异样,心底已所了然。他凤眸微扬,见无人往这边看后,拉上隔帘,轻轻扳过他的脸,温柔又有些强势地问道:“桢桢,你还记得我出差前跟你说的吗?”
郁桢察觉到了冰面下的危险感,抿了抿唇。
其实记不太清了。
裴译赫的眸光像洞察一切的黑蛇,若有若无地扫过他的全部,放缓了声音,耐心地哄着:“没事的,桢桢。慢慢想。”
郁桢的心忽上忽下的。
过了这么多年,记忆早就像破落的珠网,连不上去了。
他只隐隐记得裴译赫在出差前的那天,带他去了临滨的法式餐厅。里面的餐食是合口的。厅前的绿丛是蓊郁的。其它的细节就彻底模糊了。
滞涩的沉默,如同阴湿的暗潮,在隔帘背后蔓延而开。
郁桢有些担虑地将眸光转向了旁边泛黄的墙纸,手本能地抓住裴译赫的手指,试图寻找些支撑:“那个……我还想听你再说一遍。”
他生硬地尝试着将话头蒙混过去。蹩脚又不安。
男人低头看着郁桢垂下的乌黑瞳孔和无意间搭上来的细白手指,像是想到了什么,倏地在心底笑了。
郁桢还是那么可爱。
郁桢见他半天没说话,以为他生气了,侧眸准备悄悄观察一下。
结果下一秒,裴译赫就反手握住了他想放开的手,唇角勾起一丝宠溺的笑:“宝宝,你想听多少遍都可以。”
郁桢一愣,准备了的话术又不知怎么展开。
他漫不经心地靠了过来,将郁桢桎梏在了墙角,像黑蛇终于困在了想要的猎物,一一给他解释,语气暧昧又温存:“出差那天,我们约定好了的。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嗯。”
“我能帮你解决的,就交给我。”
“嗯……”
“要多依赖我一点。”
“嗯。”
“包括床上。”
“嗯……哈?”
郁桢反应过来后脸颊有些发烫,男人轻微的尾音滑过耳垂,带来细密的颤栗感。他窘迫地移开眼神,试着再次移开话题:“我,我知道了。但,但是你现在离我太近了。”
“可之前更近的时候,你不是这么说的。宝宝。”
裴译赫唇角依旧噙着优雅得体的微笑,抬起那双幽深的凤眸,佯作无辜地看着他。
郁桢难堪地瞪了他一眼,起身要去拿挂在一旁的外套:“时间要到了,我得过去拿行李了。”
裴译赫垂眸低声笑了下,没有继续逗他了,贴心地帮他将外套递了过来。
随意拉上了拉链,郁桢快步走到了诊所的门口,抬眼看去,簌簌飘落的雨丝已经比几小时前小很多了。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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