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歌声轻轻响起,梦中的安芷汀以为自己去往了天堂,因为只有天使才能发出那样美妙的声音。
男人的嗓音深情舒缓:“Dors, bon enfant, tu es pure et belle e une be blanche(睡吧,乖孩子,你如白鸽一样纯洁美丽)”他的尾音轻轻扬起,每个法语单词都裹着天鹅绒般的温暖和柔滑。
她感觉有人掀起她的裙摆,指尖的温度比月光还要温存一些。
冰凉的药膏随着舒缓歌声的节奏抹上她的脚踝,薄荷的凛冽和鸢尾根的香醇在伤处互相融合,微凉的触感激地她脚趾紧紧地蜷缩起来。
男人的拇指打圈按压着脚踝的肿胀处,力道精确,每当她疼得吸气,歌声就升高半个调,让精准的转音稳稳踩在她呼吸的间隙。
他的声音织成了一张柔软的网,裹挟着她的思维,催眠了她的意识,他用舒缓、绵密、温柔的低喃,将她带入梦境深处,“Dors, belle be blanche blessée(睡吧,受了伤的美丽白鸽)”
安芷汀陷入更深层次的睡眠之中。
她梦到了脚下开出黑色的鸢尾——鸢尾的根系扎进她脚踝的伤处,它们吮吸着伤口的淤血长成藤蔓,随后将她的四肢温柔的困缚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抹在脚腕的药膏全部挥发,男人才慢慢起身,轻轻地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把安芷汀遗落的台本搁在她的枕前。
“Dors, j''''ai planté des Iris dans tes rêves, j''''espère que tu rêves bien(睡吧,我在你的梦中种满鸢尾,希望您好梦)”
……
窗外传来晨祷的钟声,安芷汀从床上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酣畅淋漓。
窗户似乎开着,窗沿上落着鸢尾花瓣。
窗外的施工工人正在拆除罩着歌剧院的油布,油布掀起来的时候扬起的金色粉末,簌簌扑进窗内,落在她脚踝消退大半的淤青上。
脚踝的皮肤微微发烫着,仿佛昨夜有人用手给她按摩了一晚上。
二楼的工匠开始调试新安装好的自鸣钟,《马赛曲》的前奏渐渐地的代替了远方晨祷的钟声。
伴随一阵滚动轴承的响声,窗外的工头绑着安全绳索落在她窗前,对着她大喊:“噢,这位女士,如果您还想要脑袋的话,请不要把头探出窗外,您会被砸到!”
他说了这么长一串法语句子,安芷汀完全听懂了……她不由得感叹19世纪的法语竟比21世纪的法语要更容易听懂一些——没有过多的外来融合词语,社交时更注重礼仪用语,说话整体腔调偏慢,咬字非常清晰,拯救了她这个听力不太好的初级学者。
“女士,请您后退,外面要继续施工了!”
说完,那人毫不客气的把这扇外开窗给关上了,还不忘给半透明窗户上贴满长方形封条,而那些封条上画着的好像是……国旗。
一想到歌剧院的窗户上全都糊满了蓝白红三色旗的封条,安芷汀就觉得法国人抽象,不然巴黎奥运会也不会搞成那副鬼样子。
之前这窗户上也是贴着封条,不能打开的。
然而,早上醒来的时候,这扇窗分明已经开了很久了,才会有那么多花瓣被风吹进她的房间里。
安芷汀将白色鸢尾花瓣放在鼻间嗅了嗅,花瓣甜美的香气褪去,只留下一缕后调意犹未尽的冷香,像极了梦中那位唱歌的天使在她意识深处留下的休止符。
天使……
安芷汀头脑有点混乱,一时分不清那究竟是不是梦。
如果是梦,天使的歌声未免太真实了——她发誓,那是她听过的最美妙的歌声。
她生理性喜欢他的歌声,一听到就会有灵魂战栗的感觉,让她的脚指头都忍不住蜷缩起来,她会脸上泛起热意,头皮发麻,忍不住想要那声音离她更近一些……最好紧紧贴在耳边清唱,让她颅内高潮。
她想起了在现代时候,睡前常常会听ASMR音频——那是一种通过听觉刺激大脑,引发身体愉悦感的音频,而这些音频中绝大多数都包括耳语,低喃的耳语。
如果这一切不是梦,如果这位天使真实存在……那他必然是一个人……他是怎么潜进她的房间的?为什么要对她唱歌呢?
安芷汀没来得及多想,门外响起敲门声,看来是催她去排练了。
她转身的时候,目光徒然间看到了枕旁的台本,背后猛地泛起鸡皮疙瘩。
她确定她睡前没有在枕边放任何东西。
一定是那位“天使”做的,她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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