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来此,可是疑犯的身份有了眉目?”
“你很在意他?”
红衣少年按膝趺坐,刀锋般敏锐的语气,没由来令沈荔心尖一颤。
她谨慎回答:“事关清白,不得不在意。”
“哦,清白?”
车内昏暗,越发显得面前之人的红衣如火灼目,桀骜的一双眼如狼凌厉,撑在膝头的手掌亦修长有力,青筋根根凸显,仿佛轻轻一握就能捏碎对手的颈骨。
沈荔听出了他的讽意。
“我已说过,此事与学生们无关,他们也是被人利用。我亦有太学祭酒亲笔公文为证,此番我出现在现场,确为寻找学生。”
“这只能证明你的身份不假,而不能佐证你的学生无辜。你怎知他们不是里通外敌,蓄谋已久?”
少年武将一声哂笑,似是在嘲弄她的古板单纯,“那名假儒生已经招供,说此事是他与你的乖乖学生们里应外合,共同谋划。”
“绝无可能。”
沈荔了解这些少年。沉吟片刻,她很快想通了其中关窍,“那块怪石上的假神谕乃是某种特殊染料写成,让其显现的关窍或许与水温、天时有关,故而才置于河畔浅水之中。如此庞大缜密的计划非一日之功能成,而这一旬以来这群学生皆在太学与女学馆中苦读,日夜皆有名册登记,绝无外出作乱的可能。”
“他们出不去,不代表没有外人帮忙执行。”
萧燃步步紧逼,针锋相对,“我倒是听说,你们这些士族不满长公主执政很久了。”
“……”
沈荔抬眸,毫无惧意地迎上那鹰隼般的目光,有条不紊道:“将军若这般想,便危矣。疑犯胡乱攀咬,将那些太学生拉扯进此案,无疑是两个目的:
其一,这群学生乃国之文脉,随便一篇文章都可传诵千里,倘若其为假象蒙蔽,撰出不利于长公主的诗文,必然动摇民心;其二,纵使没有闹出动乱,然太学生多系世家子弟,族中尊长多有在朝为官者,闹将起来,亦能使其与长公主反目成仇……此计可攻可守、刁钻阴谲,还望将军明察。”
萧燃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女师竟能看到这一层。
虽为长篇大论,却难得不叫人心生抵触。
他慢条斯理转了转腕子,抬眸间带了几分危险的痞气:“我从来不怕闹事。管他什么士族寒门,若让我查到你们与此案有关——杀无赦。”
沈荔也在审视他,目光中有几分懵懂的困惑。
他到底是不是萧燃?
如若是,为何他看她的眼神与陌生人无异?可若不是,虎威军中还有一位容貌异常、擅长使枪的少年武将?
沈荔拿不准,新婚夜他们彼此避之若浼,没有留下什么实质的印象。
何况,她实在不擅长认人。
见少年起身要走,遂直接发问:“尚不知将军尊姓台甫?”
明明是被审的那个人,现在反倒审起她来了。
萧燃不答反问:“你姓王,是晋阳一派还是琅琊?”
沈荔不明所以,然她与长公主有约在先,做女师时不能以真实身份示人,又兼隔帘有耳,还是谨慎些好。
“都不是,无名小卒而已。”
“那么,你这个无名小卒该操心的是,等会找谁来保你。”
说罢少年抬手搴帘,走了。
亲卫“护”着几辆马车入了城,暂时将人羁押在永明寺中问审。
和沈荔料想的一样,几番问答下来太学生只会睁着清澈又茫然的眼睛反复答“不知道”“不是我”几句,审讯之人查不出异样,只得放人。
唯一的突破口,便只剩下何生。
到了午后,寺前车马不息,陆陆续续有各家家主闻讯前来赎人。
又过了一个时辰,佛殿中只余沈荔尚在。
萧燃刚从临时设置的刑房出来,袖边血迹未干,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大步踏入佛门净地,凌寒杀气将洒扫的小沙弥吓得连连后退。
姓何的嘴很硬,血糊住喉咙也吐不出两句真话,弄得人心情烦躁。
他一边用帕子胡乱地擦了擦指上血迹,一边大步朝提审太学生的偏房走去,见到佛殿中那抹纤白玉立的身影,复又往回倒退两步。
光柱斜穿入户,殿中观音神像慈眉善目,她似莲下神女。
亲卫道:“将军,这位女师似乎没什么背景,一直无人来赎。”
这世道就是如此,没点世家背景傍身便举步维艰。
萧燃皱眉,走过去拍了拍门扇。
“怎么,无人认领?”
他倚靠在门上,朝她一抬下颌,“家里有人吗?让他来一趟。”
沈荔转过身来,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方试探道:“有个……夫婿。”
“有夫君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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