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渐小,黄昏的光线透过窗户斜射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投在书架上。顾芷发现她们的解题风格截然不同——她的草稿纸凌乱跳跃,充满箭头和简写;沈栀的笔记则工整得像印刷品。两种截然不同的思维模式,却奇妙地指向同一个答案。
闭馆铃声突然响起,惊醒了沉浸在公式中的两人。沈栀收拾书本的动作比平时慢,顾芷注意到她右手手腕的动作有些僵硬,指节在用力时微微发白。
"手很疼?"顾芷问,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轻。
沈栀的动作顿了一下,眼镜片反射着顶灯的光,看不清表情。"老毛病。"她轻描淡写地说,将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布料摩擦发出沙沙声。
走廊的灯已经熄了一半,她们踏着忽明忽暗的光影走向楼梯间。沈栀突然停下,从书包侧袋摸出一个小药盒,塑料盒盖弹开时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她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干咽下去,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滚动。
顾芷假装没看见,但余光记住了药盒上的标签:布洛芬缓释胶囊。她想起了体育课上沈栀按压手腕的样子。
楼梯拐角处,沈栀的脚步突然踉跄。顾芷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肩膀,隔着湿漉漉的校服能感觉到骨骼的轮廓。沈栀的体温高得不正常,呼吸喷在顾芷颈侧,灼热而潮湿。
"发烧了?"顾芷的手背贴上沈栀的额头,触感像一块烧红的炭。
沈栀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深深的阴影。"可能吧,有些头晕。"她说,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休息一下就好。"
顾芷不由分说地抓起沈栀的书包,帆布带子勒在掌心,沉甸甸的。两个书包在她肩头碰撞,发出闷响。沈栀想要拒绝,但伸出的手在半空中无力地垂下,像一只折翼的鸟。
雨后的空气带着泥土的腥味。路灯在水洼中投下摇曳的倒影,她们的脚步惊动了栖息在灌木丛中的麻雀,扑棱棱飞向暗色的天空。沈栀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用尽全力。顾芷数着她的呼吸声,在第三次听到不自然的停顿后,突然停下脚步。
"我背你。"顾芷说,声音紧绷得像琴弦。她蹲下身,露出单薄的背部。校服还没完全干透,贴在皮肤上凉飕飕的。
沈栀没有动。顾芷回头,看见她站在路灯的光晕里,脸色苍白得像纸,嘴角却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不用。"她说,声音轻但坚定,"快到了。"
顾芷这才发现她们已经站在校门口的公交站前。站牌被雨水洗刷得发亮,水滴沿着边缘缓缓滑落。末班车的时间已经过了,站台上空无一人。
"你住哪个方向?"顾芷问,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书包带。
沈栀指向西区老居民楼的方向,顾芷住在完全相反的东区,她之前在西区那块住过,那墙壁隔音很差,能听见邻居家电视的声音。两个地点在地图上的连线,会是一条横贯整个城区的对角线。
"我送你。"顾芷说,语气不容反驳。她拦下一辆出租车,车门打开的瞬间,暖风裹挟着廉价香氛的味道扑面而来。沈栀没有推辞,弯腰钻进后座。
车内收音机正播放着晚间新闻,女主播的声音机械平稳。顾芷报出沈栀说的地址,沈栀靠在车窗上,呼出的气息在玻璃上凝结成白雾,随即便被空调吹散。
顾芷偷偷用余光观察沈栀的侧脸。路灯的光影在她脸上流转,忽明忽暗。她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深深的阴影,随着呼吸轻微颤动。某一刻,沈栀忽然转头,捕捉到顾芷来不及收回的目光。两人在昏暗的车厢里对视,谁都没有说话,只有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规律的弧线。
车停在小区门口时,沈栀已经恢复了些气色。她执意要自己走进去,顾芷只好把书包还给她。帆布交接时,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沈栀的指尖依然冰凉。
"明天见。"沈栀说,声音恢复了一7贯的轻柔。她转身走向小区大门,背影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单薄。顾芷站在原地,直到那抹身影完全消失在转角处。
出租车重新启动,车窗外的城市夜景飞速后退,霓虹灯在雨后的路面上拖出长长的彩色尾巴。
回到家,顾芷发现书包侧袋多了一包薄荷糖。蓝色包装在台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像是沈栀无声的感谢。她小心地拆开包装,将一颗糖含在嘴里,清凉感从舌尖蔓延到胸腔。
她翻开数学笔记本,看着夹在本子里的报名表有些出神,过了一会顾芷将报名表重新夹回笔记本,关上台灯。黑暗中,薄荷的清凉感依然留在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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