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刚结束住院医师培训,踌躇满志地准备专攻运动医学。妹妹时雨是他唯一的亲人,先天性心脏病患者,一直坚强乐观地活着。那晚他值夜班,接到时雨癫痫发作的消息赶回家时,一切都太迟了。尸检显示是抗心律失常药物过量引发的中毒性癫痫。
"如果我在她身边..."这个念头五年间无数次折磨着时雁回。他选择用工作麻痹自己,成为全院最拼命也最冷漠的医生,从不与病人建立专业以外的联系。
直到陈西楼出现。
时雁回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陈西楼的掌心温暖而粗糙,指节上有长期握方向盘留下的茧。这双手在清醒时总是充满力量和掌控感,此刻却脆弱地依附着时雁回的手指。
"你和她真像。"时雁回不自觉地轻声说,"一样固执,一样不肯示弱。"
窗外的雨声渐大,时雁回小心地调整了一下陈西楼的氧气管,然后靠在椅背上,打算小憩一会儿。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随时监测病人情况,与那张日志里写的"冷面医生会不会对我笑一下"毫无关系。
凌晨四点十七分,陈西楼突然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呜咽声。时雁回立刻清醒过来,俯身检查。
"疼..."陈西楼半梦半醒地呻吟着,左手无意识地抓向腰部。
时雁回轻轻按住他的手:"别乱动,你在输液。"他检查了一下监护仪数据,一切平稳,但陈西楼的眉头紧锁,显然正在经历剧烈的疼痛。
考虑到刚发生的癫痫,时雁回犹豫了一下是否使用镇痛剂。最终他决定先用物理方法缓解。
"翻个身,侧卧。"他帮助陈西楼慢慢转向一侧,然后隔着病号服轻轻按摩那处伤痕累累的腰椎。陈西楼的肌肉紧绷得像石头,时雁回的手法不得不比平时更用力。
"啊!"陈西楼突然痛呼一声,身体猛地一颤。
"忍一下。"时雁回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肌肉痉挛太严重了,必须放松开。"
陈西楼咬着嘴唇点点头,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时雁回能感觉到手下的肌肉一点点松弛下来,陈西楼的呼吸也随之变得深长。
"好点了吗?"时雁回问。
陈西楼微微点头,眼睛仍然闭着,但表情已经舒展了许多。时雁回继续按摩了十分钟,直到确定痉挛基本缓解。
当时雁回准备收手时,陈西楼突然睁开眼睛。与先前的涣散不同,此刻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直直地望向时雁回。
"你一直在这里。"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
时雁回点点头,职业面具瞬间归位:"癫痫发作后需要密切观察。"
陈西楼的目光落在时雁回被攥得皱巴巴的袖口和手腕上的红痕,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我是不是...很麻烦?"
"戒断反应是这样的。"时雁回平静地说,"不过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了。"
陈西楼尝试坐起来,时雁回立刻扶了他一把。两人距离突然拉近,时雁回能闻到陈西楼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和某种独特的、像是机油混合薄荷的气息。
"谢谢。"陈西楼轻声说,目光真挚得让时雁回不得不移开视线。
"分内之事。"时雁回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白大褂,"现在你需要休息。明天——确切地说是今天上午的康复训练暂停。"
陈西楼突然抓住他的衣角:"等等。"他犹豫了一下,"你能不能...留下来?就一会儿。"
时雁回挑眉:"为什么?"
"我不知道。"陈西楼松开手,自嘲地笑了笑,"只是觉得如果你在,那些噩梦就不会来找我了。"
时雁回胸口一紧。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保持专业距离,但当他看到陈西楼眼中罕见的脆弱时,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可以再待半小时。"他最终妥协,"你需要睡眠。"
陈西楼点点头,乖乖躺下。时雁回关掉顶灯,只留下床头一盏小夜灯。在昏暗的光线下,陈西楼的轮廓显得格外年轻,几乎像个大学生,完全看不出赛道上那个咄咄逼人的赛车手影子。
"医生,"陈西楼突然开口,"你有兄弟姐妹吗?"
时雁回身体一僵:"为什么这么问?"
"不知道,就是感觉...你照顾人的方式很像哥哥。"陈西楼的声音带着睡意,"我小时候总希望有个哥哥。"
时雁回沉默了片刻:"我曾经有个妹妹。"
"曾经?"
"她去世了。"时雁回简短地说,语气不容继续追问。
陈西楼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轻轻说了声"抱歉",然后闭上了眼睛。
时雁回望着窗外的雨帘,思绪万千。他从未对任何病人提起过时雨的事,不知为何却对这个固执的赛车手破了例。
不到十分钟,陈西楼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时雁回轻轻起身,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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