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宁身而坐，她面前的案几上摆放着一碗颗粒分明，洁白饱满的稻米饭。
卫朴问：“诸位，谁能告诉我，这是何物？”
有人如实地回答道：“夫子，这是稻米饭。”
“这的确，是一碗稻米饭。”卫朴点头，又问道：“那么，谁能说说，一碗饭，在它被端上我们的餐桌之时，价值几何？”
无人能回答得出。一屋贵族小孩，平日里锦衣玉食，哪里知道这些。
楚辙不服气地反问：“我等又非贩夫走卒，为何要知道这些？”
卫朴淡淡一笑，不以为意，“你可曾想过，稻米是如何从田间来到你的餐案之上？”
“可曾想过，今年的耕地产量几成？是否有洪涝干旱？赋税几成？运输耗损几成？”
“自农民种下一株稻苗，这就成为了她们的希冀，稻米是因她们辛勤的汗水灌溉方得以长大的。亦要幸苍天垂怜，不遇冰霜虫灾，要风调雨顺，才能盼等到来年秋日收获。”
“但即便丰收，农民们仍要缴纳赋税，一田稻米所得果实被官家抽成一半，一路运上楚京，路途中虫蚀鼠咬潮湿生霉，又去三成。”
她的声音冷清而通透：“剩下的两成，端上我们青云书院的餐桌，却被毫不珍惜地倾倒。”
闻言，有些学生羞愧地低下头。
夫子托起碗，对学生们说：“稻米，是百姓的心血，百姓若吃不饱，便会生动乱，则国不安也。”
“治国，这一碗看似再普通不过的稻米饭，便有许多需要思考。”
学生们皆安静地深思起来，细细品味夫子话中的道理。
卫朴最终也没有单独指出任何人的名字，只是说：“从今日起，食堂的饭菜，需取食有度，不可再有浪费的情况。”
“夫子，学生觉得，您的话很有道理！不过，我还想补充一点。”清室的最角落里，蓝衣少女举起了手，她戴着皮手套，甜美的声音里还带着些初醒的意味，懒洋洋的。
看着这个自开学起就一直在她的课上睡觉的少女，卫朴笑了笑：“请说。”
“珍惜粮食固然没有错，但我们该想的，应该还要再往前走一步，比如，如何提高稻米的产量，减轻自然灾害的影响。开源节流，不止节流，开源也是很重要的呀。”
清室前排，同样身着蓝衣，和她面容有些相似的少女回过头，皱眉打断她：“你说得轻巧，土地产量，雷霆雨露皆为天恩，自古多少圣贤智者都无法更改。你除了哗众取宠，可有切实的方法吗？”
“我还没想好呢……”蓝衣少女歪着头，苦恼地说。
前排的少女满眼写着“家门不幸”，她无奈地转过身不再看她。满堂学生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蓝衣少女不以为意，又低头开始写写画画。
卫朴温声安抚说：“无妨，没想好也不要紧。如今百家争鸣，说不定未来，你的想法便可得以实现。”
课后，未曦和秦弈回过头，看着坐在她俩身后的蓝衣少女。这人之前一直静悄悄地睡觉，却偏偏来得早走得晚，她们一直没有打过照面。
未曦说：“我觉得你的想法很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好说，在下宇文智。”宇文智笑着说。
“我是周未曦。”“秦弈。”秦弈也友好地向她颔首。
“哎呀，我认识你们俩。有一次我在藏书室睡觉，看到她抱你来着。”宇文智没心没肺地说。
两人瞬间脸红了。
祝衡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嗯？”
未曦有些慌张地看了一眼秦弈，从来思维清晰的她，难得话语迟钝：“不是啦……那次是我摔倒了，她救了我。”
“……嗯，对。”秦弈也看着她，耳垂有些红。
“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宇文智乐呵呵地说，“我以为你们是一对儿呢。”
“……”
“……”
又是一次羞涩而短暂的对视。
未曦很快地找到并转移了新的话题，她看着宇文智的手稿，“这是你画的一种水车草图吗？”
“没错，你很有眼光！”说到这个，宇文智神采飞扬起来，“我一直在想，如何能设计一个精巧的机关，结合引水、分流、储水的功能，而且能使用很久，不需要人力维护……”
路过的卫朴听闻此言，眼中微不可察地露出一点讶色，但什么也没说，缓缓离开了。
秦弈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张手稿，又认真地看了看宇文智。
此人，或许可以拯救蜀地的水患。
没有人能想到，这个仍不起眼的水车雏形，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流传万代的名字——都江堰。
宇文智，确实实现了她当初的发言。她的无数件发明，直到千年后，仍在造福黎民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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