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泛着绣绿色的石桥边,那人拽着她跑,推着她穿过要埋葬他们的可怖的稻田,他说,阿梨,快跑,不要被他们吃了你的骨血,离开这里,外面有更好的春天。
那人不知道美好还可以用很多词来形容,他只知道春天是很美好的。于是在许多个火烧房间的日日夜夜中,她不断投入自己的灵魂去寻求永恒的春天。
魏独没有回话,他推开了间不起眼店铺,门后是黑黝黝的洞,阶梯顺着向下盘旋,伸向看不见的底端,凉气从下面冒上来,在阿梨的脚腕打了个旋儿。
她也不怕魏独将她收拾收拾给卖了,害怕这个情绪早被她在吞噬恐惧的那天,和背后被父母打出来的伤痕,所有恨啊,不甘啊,一起被遗落在了金黄的麦田里。
阿梨跟着魏独,两人隔着距离,沿着蜿蜒的楼梯走了下去。
两边狭窄昏暗的墙壁渐渐被幽蓝取代,那蓝色像是墨水一样在墙上晕开,震动耳膜的音乐像是犀牛般冲撞在了阿梨的心脏上,连带着她数日不跳的心脏,重归鲜活。
有节奏的鼓点刺激的她眼眶颤抖,眼中也被打出泪花来,阿梨听见了许多人在尖叫,高哑的,低沉的,尖细的,像根根银针从她的眼皮上下穿过,收尾的声音一拉,她的眼皮也想合上,跟着一起跳起来。
魏独回头瞥向阿梨,在他身后的墙壁上,一个由灯线绕成的“海”字被钉在墙上,下方用荧光的蓝又写了个英文——sea。
阿梨恍惚间仿佛置身在深海之中,四周都是各种各样的海底生物,没谁会在意他们的故事,没谁会在意他们的来历,来到了深海底部,那就都是真实的自我。
魏独在这片疯狂的震动中阖目养神,孤独的姑娘想要拉着魏独去一起尖叫,在如滂沱大雨般急促的鼓声中,她向着魏独伸出了手,淡粉的逐渐沾染了迷人的蓝,美甲上的钻在越过灯光时闪烁着光泽。
孤独的姑娘只是觉得魏独很远,这个引她进入与世隔绝的海的人,却过分的站在粼粼的海面上,像无悲无喜的,她当初从家里偷带出来的玉观音。
魏独睁开眼,阿梨的手缩了回去,耳边那好似泰语和闽南语糅在一块的,不知名的歌碎开了魏独的冷淡。
他离开了海的普照,阿梨眼中散发着玉泽的魏独不见了。她看见魏独从发着淡漠的神性,变成了沾染七情六欲的人,再纵身跃下,带着那气质里莫名的高洁,直直跌入深海。
魏独眼中倒映着闪烁的灯光,调酒师摇晃着手中的调酒杯,人们在眼神的拉扯中交换着此夜此间的暧昧。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混杂在空调的冷气中,阿梨跟在魏独身后,呼吸间便吸到了烟、酒、极致的冷气、荷尔蒙和劣质的香水味。
这里是天堂!魏独,我们到了天堂!阿梨在拥挤中扯住了魏独的衣袖。她从未见过人能吼叫的如此畅快的场面,往常她见的酒吧只有欲,肮脏的、原始的欲。
但在海里,窒息又给人生命的蓝里,人们把满肚苦水都用音乐,尖叫,身躯的撞击,酒精的浸润,在深海里沉淀、发酵。
“去他妈的世界!”不知道是谁先骂了声。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声音接上了,在迷失自我中变得整齐划一。阿梨几乎要以为这是海里喊惯了的口号。
海里这群年轻人在夏日里融化,在接近地心的海里,通过刺骨的冷,千千万万的碎骨冻结在一起,他们成了夜晚里,埋藏在地下谩骂世界的蓝鲸。
魏独被阿梨拽的跌跌晃晃,他听见阿梨用她那甜腻的歌一样的嗓子跟着一起大喊,去他妈的世界!都是群狗屎东西!我要读书,我怎么可能做个生育工具,我还有梦想,我要让这群眼睛被粪糊住的人,亲手把自己眼珠子扣下来!
阿梨才来,却像是喝醉了。调酒师记性很好,眼力也不错,在魏独牵着阿梨来到吧台前时,就已经将酒送到了魏独面前。
白色的沫厚厚的积在杯口,下面是透亮的紫色酒液,在杯底生长出水晶样的冰山,红色的水滴自冰山下升起,在紫色酒液中划过有痕的尾巴,滚入白色厚重的沫里。
魏独不会扫了人家的兴,将这杯蝉语饮入肚中,辛辣的酒让他浑身颤栗,他已经沉睡许久的细胞被这杯酒全部激活,已经刻入掌纹中的记忆再次鲜活。
阿梨的手死死拽着他短袖没放,她眼中好像有泪,魏独垂眸看着这位异地的姑娘。阿梨的眸光水亮,嘴边的梨涡里现在盛的是深海的碎石,神秘的高压海水,摇摇晃晃,将溢未溢。
阿嬷,阿嬷跟我说,我对观音祈求,她总会看见我的悲哀,但是魏独,我祈求了无数遍了,我想我的悲哀还不够吗?怎么才能让人们那有色的眼珠子被挖掉。
魏独垂着手腕,晃着手中的蝉语,红色的液滴全都消失在白沫中,只剩半透明的冰山在紫色的酒中若隐若现。
他很少叫喊,除了宣泄之外几乎是毫无作用。站在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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