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还在隔壁熟睡,我轻手轻脚地点亮油灯。灯火如豆,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我从枕下摸出那本已经翻得起毛边的《林清漪诗集》,这是母亲留给我的最珍贵的遗物。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我的指尖抚过母亲娟秀的字迹,仿佛能触到她写下这些诗句时的温度。七岁那年冬天,母亲咳血而亡,留给我的除了一箱书,就只有这句话:"阿清,读书不是为了显才,而是为了活得明白。"
母亲原是江南才女,外祖父获罪后家道中落,被父亲纳为妾。她带着满腹诗书和一身傲骨进入尚书府,却像一株兰花被移栽到了不见天日的深井里。
窗外传来打更声,我合上诗集。今天是大寒,也是母亲的忌日。
"姑娘怎么又早起看书?仔细伤了眼睛。"青竹端着热水进来时,我已经把诗集藏好。她是母亲生前从人牙子手里救下的丫头,如今是这深宅大院里唯一还记着林姨娘的人。
我洗着脸,铜盆里的水映出一张寡淡的脸——细长的眉眼,苍白的肤色,像极了母亲,却没有她那种江南烟雨般的韵致。尚书府有3房妾室,6个子女,我不过是最不起眼的那个。父亲甚至记不清我的名字,总叫我"老二的"。
"我去折枝梅花来供母亲。"我对青竹说。后园的梅树是母亲生前亲手栽的。
雪越下越大,我踩着积雪来到梅树下。枝头的红梅在白雪中格外醒目,像一滴凝固的血。我踮起脚折下一枝,却不慎被树枝划破了手指。血珠落在雪地上,红得刺眼。叹了口气,边忙着去正院请安。
后随青竹往正院走去。路上遇到二姨娘所出的四妹,她瞥了眼我朴素的衣裙,故意将腕上的金镯晃得叮当作响,我只觉聒噪。
大厅里,主母赵氏端坐在上首的黄花梨圈椅上,穿着绛紫色缠枝纹褙子,发间的金凤簪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女儿给母亲请安。"我行礼时,余光瞥见父亲坐在一旁喝茶。他正与昭华说话,素来严肃的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父亲极爱昭华,不仅因为她是嫡女,更因她完美继承了主母的美貌与父亲的才学。去年上元节,昭华一首《元夕》让父亲在诗会上挣足了面子,回府后立即将名下最赚钱的绸缎庄划给了她当嫁妆。
主母微微颔首:"起来吧。"我退到角落的位置坐下
请安结束后,我慢慢走回静心斋。路过父亲的书房时,听见他在训斥管事:"...李家的礼再加两成,他家二公子刚升了户部郎中...王家的减三成,他儿子科场作弊的事迟早..."
我摇摇头示意她噤声,青竹小声说:"老爷真厉害,连后宅夫人们谁娘家得势都一清二楚。"我不禁冷笑,父亲的精明是刻在骨子里的。当年母亲能被纳进门,据说也是因外祖父虽已败落,但在清流中仍有声望,后来这些声望随着母亲成了妾室而消散,父亲的目光也就转向了别处。
走着走着就到静心斋了。
暮色渐沉时,静心斋的窗棂上爬满了淡紫色的夕照,昭华突然造访。她穿着家常的淡绿色衫子,发间只簪了支玉簪花,花蕊上还凝着未干的露珠,却依然明艳照人。"二妹别紧张。"她指尖带着初春溪水般的凉意,笑着按住要行礼的,案上宣纸被她素手轻抚 “我刚才是看到了你案头的是霜思集,写的真好,二妹练了多久?”
“断断续续有五年了。"我淡淡地回答。昭华赞叹不已,笑着突然提议:"下月郑国公府赏花宴,二妹同去吧?"
"姐姐你知道的,我不擅应酬。"
这是实话。郑国公府的赏花宴,去的不是公侯千金就是名门闺秀,我这样不起眼的庶女,何必去凑这个热闹?倒是无聊的很
昭华却凑近了些,我闻到她袖中淡淡的沉水香。"上次李家的小姐问我《楚辞》里的典故,我竟答不上来。"她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二妹帮帮我可好?"
"姐姐的诗才,哪里需要我帮衬?”我真心实意地说。“若还联句时出丑..."我故意露出为难的神色,微微皱眉。
"怕什么!"昭华从袖中掏出一卷精美的花笺,"我都想好了,就说这些是我俩共同作的。横竖那些人只认得我,不认得你。"
我轻轻用手拂开花笺,上面用工整的小楷写着十几联诗句,皆是清新脱俗的佳句,写的真好。
烛花"啪"地爆响,我看着她清澈如溪水的眼睛,忽然想起想起去年寒冬。那时我染了风寒,高热中听见外头簌簌的落雪声。忽然珠帘响动,昭华裹着白狐裘闯进来,发梢还挂着未化的雪粒。她不仅带了上好的药材,还偷偷塞给我一包松子糖。
昭华摇摇头,鬓边的木芙蓉轻轻颤动:"那些公侯小姐个个眼高于顶,我...我实在不喜与她们周旋。"她声音渐低,“二妹就当陪我去散心,好不好”
"好。"我终于点头,"不过若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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