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曲的电话线在她指间绞紧到极限，发出细微的纤维断裂声。听筒突然变得千斤重，随着手腕一软，塑料外壳重重磕在锁骨上。他或许真的没有恶意，或许真的只是习惯性的反问，或许真的只是好奇她的反应……但在经历了整整一上午的自我折磨和此刻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的伊然听来，这无异于世界上最残忍、最直白的拒绝和嘲讽。“就算有，又怎么样？”——是啊，就算有，跟她林伊然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凭什么去问？她又算得了什么？她所有的期待、所有的靠近、所有的努力，在他看来，是不是都只是一个可笑的、不自量力的独角戏？
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难堪、羞愤，以及刚刚被点燃又被瞬间掐灭的那点微弱希望，全都化作了滚烫汹涌的热流，直冲眼眶。她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喉咙哽咽得厉害，声音低哑破碎得几乎不成调，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匆匆丢下一句：“……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不等电话那头的秦逸再做出任何反应，她就如同逃离噩梦一般，“啪”地一声，狠狠挂断了电话，仿佛这样就能切断所有让她痛苦的根源。
电话这头，秦逸似乎完全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尤其是那声带着明显哭腔的、破碎的“对不起”。他维持着握着听筒的姿势，彻底愣住了，耳边只剩下电话被粗暴挂断后传来的、冰冷刺耳的“嘟——嘟——”忙音。他下意识地想立刻回拨过去，想解释，想说点什么挽回，告诉她他刚才绝对不是那个意思……但他的手指悬在电话按键上，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迟迟没有按下去。
最终，他颓然地、缓缓地放下了听筒，眼神一点点暗淡下去，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光彩，只剩下浓重且化不开的阴霾。有什么话，似乎就在那个瞬间，因为那句脱口而出的话，因为那个无法挽回的挂断，而被永远地错过了，再也无法说出口了。
——
下午放学，天空依旧是沉闷的灰白色, 令人窒息的湿冷让学生们如同躲避瘟疫般纷纷快步离开学校，很快，空旷的操场上便只剩下伊然一个人。
她只穿着白天的单薄长袖衫，固执地、近乎麻木地，绕着湿漉漉、倒映着灰暗天光的塑胶跑道，一圈又一圈地奔跑。肺部传来的火辣辣的灼烧感和双腿灌了铅般的酸痛，但她还是不停地跑，像一架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又像一只被囚禁在无形牢笼中、徒劳冲撞的困兽。仿佛只有这样持续的、剧烈的身体消耗，才能将胸腔里那股堵得她快要无法呼吸的巨大情绪，连同那些不争气的、汹涌的眼泪，一起甩开、蒸发、耗尽。
冷风呼啸着刮过耳畔，将她散乱的发丝吹打在脸上。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潮湿的水汽，被大口吸入喉咙，带来阵阵刺痛。汗水和不知何时又重新流下的泪水混杂在一起，流过脸颊，滴落在跑道上，瞬间便消失不见。她的视线早已模糊一片，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像是被打碎的玻璃，扭曲而朦胧。
此刻的她，像一只受伤的困兽，独自在这片空旷、冰冷、了无生气的场地上，近乎自虐般地狂奔。
广播站依旧在放学时段准时播放着排行榜上的流行歌曲，音响里传来陈小春那低沉沙哑、充满着都市男女无奈与自嘲的歌声——
“宁愿失恋亦不想失礼 难道要对着你力歇声嘶……”
——《献世》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烧得通红的铁钉，狠狠地、精准地、一字一句地钉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失恋？她甚至连“恋”都未曾有过，又谈何“失”呢？可那种铺天盖地的难过、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却比真正的失恋还要真实，还要让她无法呼吸。
“伊然！”一声急切的呼喊如同利箭般穿透空气，从看台方向传来。
伊然沉浸在自我折磨中的脚步猛地踉跄了一下，几乎要摔倒。她抬起模糊的泪眼，循声望去，只看到晓珠和陈霖两个人影，正不顾一切地朝着她飞奔而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焦急和担忧。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晓珠已经一阵风似的冲到她面前，一把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臂，声音因为跑得太急而带着剧烈的喘息，眼圈也急得通红：“林伊然你疯啦？！天这么冷，地上还湿着，你不要命啦？！”
伊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和泪水糊了满脸，脸色却苍白得像一张纸。她想说“我没事”，想挣脱晓珠的手继续跑，却只是徒劳地摇着头，喉咙被巨大的悲伤堵住，哽咽得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像是在拼命压抑着某种即将彻底崩溃、爆发的情绪。紧随而来的陈霖一言不发，迅速脱下自己身上还带着干燥体温的校服外套，动作强硬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不由分说地披在了伊然单薄颤抖的肩上。然后，他伸出手，用一种带着安抚力量的、稳稳的力度，轻轻按住了她不住颤抖的肩膀，阻止了她可能再次迈出的脚步。
“走，我们回家。”晓珠扶着几乎要软倒在她怀里的伊然，语气虽然因为担忧而有些严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回去的路上，晓珠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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