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时候，我们是应当克己复礼的。
而少数时候，狂欢放纵甚至堕落也是必要的。
因而我不是圣人；因为我不是圣人。
涂旻————三年前初升高补课第一天
阴沉的乌云迅速笼罩上空，乌泱泱一片，急猛的雨势紧随而来，擂鼓一样砸落在行来的车上。斑驳的漆皮隐约又被大雨冲刷掉一层，昏黄的前车灯光显露出墨绿的车身，像是上个世纪的老古董。
“格格不入……”涂旻打量来车的目光缓缓收回，抬脚从屋檐下迈出，雨水顺着檐角滴落，恰好落在她的左边肩膀，盛夏单薄的衣袖洇湿了一圈。
刺耳的车喇叭声不断响起，涂旻不可察觉地微皱着眉头，抬起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涂旻！”小古董车艰难摇下的车窗后露出一颗头，“涂旻，这里！快上车啦！”
涂旻迅速调整了一个看上去是愉快的表情，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拉开车门。在后排车座坐好之后，乖巧地向车里人打招呼，“叔叔好！姐姐好！”
被涂旻唤作姐姐的就是刚刚车窗探头出来的人，嗯，准确点说是她哥哥涂飞的女朋友，许落。叔叔则是许落的父亲，在驾驶位上握着方向盘那位。
“涂旻，今天晚上去我家吃晚饭。”姐姐开了口，涂旻便乖巧地应好。
过了一会儿，许父侧过头补充说，“你哥也在的”，涂旻仍是甜甜应好。
“今天上午补课怎么样？高中课程适应吗？”
“挺好的，姐姐。”
“那一个人会不会害怕？要不要搬过来住？”
涂旻现在正是中考完的暑假，由于涂旻她妈总担心涂旻数学拉分，特意找了老师提前上高中的课程，好让涂旻能稳住初中的成绩。父母在外工作忙，总说没空照顾涂旻，所以就在学校旁边租了个两室一厅的小房子给涂旻。房子相比于涂旻先前住的小很多，只有三十个平米，但是涂旻挺喜欢的，空间狭窄有安全感。而且这也不是涂旻第一次一个人生活。用外婆的话说，从九个月大开始，涂旻就是外婆拉扯大的了。
所以，涂旻小时候，爸妈就不管她，是外婆将她一直带到六年级，可那时外婆出了意外。唯一管她的人也没了，爸妈仍是说忙，不肯来带她。她只好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老家宅子里，住了快三年。从前她怕打雷，怕风雨声吹得顶楼的门嘎吱作响，怕有人闯进家里来伤害她，也怕夜半窗帘被吹动时鬼影幢幢，怕得嚎啕大哭。就这样怕着怕着，也就过来了。
所以害不害怕这个问题对于现在的涂旻来说，像是新鲜的伙食喂给了饿死的乞儿，多余。早些时候怕得要死也没人问，现在反倒是有人关心了。
思绪一晃而过，涂旻轻笑着，温和的笑容里夹杂一抹不易察觉的自嘲。
“没事的，姐姐放心，不用麻烦的。”
路上，许父和姐姐轮番寒暄了几句，涂旻一律是得体地回应。
剩下的时间里，涂旻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向车外，任思绪一点一点地溢出。涂旻某个层次上来说比她哥涂飞先见到许落，虽说涂飞和许落是高中同班同学，但大学之后几乎没了联系，也就没再见过面。涂飞大学毕业的那个圣诞节前夕突然给涂旻打了个视频，大概意思就是让涂旻去见一见许落，送个圣诞礼物，然后把看一下。
乍听时，她觉得他哥十分荒唐，竟要让小姑子去掺和第一次见面。即便涂飞大学是在外省上的，没法去给本省的许落亲自送上圣诞礼物，也不该如此不上心。
但涂旻仍是去了。兴许是纯碎地多管闲事和无聊想找乐子。
因此，初见许落的时候是在车站，涂旻手里抱着一束橙色的鲜花，还拿着一个圣诞包装纸包装好的礼盒。而许落则穿着一件粉色羽绒服，是涂飞见了会吐槽土掉渣的那种穿搭，涂旻也觉得土，倒不是颜色的问题。
不过好在身上有种岁月静好的气息——这是涂旻事后向别人转述用的说法。实际上，许落走来时，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所谓的天真和强作镇定，还有清澈的愚蠢。
她想，许落应当是无奈的，圣诞节竟要和她这样一个初中的小屁孩过。
等人走近了，涂旻扬起大大的笑容，“圣诞节快乐，姐姐~”做作地拖长了尾音的同时，不忘把花和礼物捧到许落面前。
许落愣了几秒，才伸手揽过花和礼物，“谢谢你啊，你，”她迟疑了一会儿，似乎在叫什么。
“涂旻，姐姐。”
“哦对，涂旻，谢谢你啊。”许落笑得十分真诚，甚至是惊喜的，彷佛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
涂旻自然捕捉到那一抹惊喜，她有些疑惑甚至好笑，许落竟会为了一束花一个礼物而惊喜？
许落带着涂旻去了最近的步行街，乐此不疲带她出入各种精品店。许落以为，这个年级的女孩应当是喜欢逛精品店的，她自己这么大了仍旧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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