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便是他看到季晏笙“一身的伤”，放心不下，所以留了下来，让季晏笙一睁眼便知晓自己睡错了人。
他蜷缩起身子，很快变成了一条全身碧青，鳞片会在明亮处泛着淡淡光晕的小青蛇，滑下床榻，看了一眼满地零碎的衣衫，头也不回地顺着缝隙钻出了屋子。
柯若回到了山林中自己的洞穴，圆石堆砌，冬暖夏凉，钟乳石乳白的石膏一层一层堆叠上去，周围被他插上了小花。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泡到了潭水中，在水中来回打了几个滚，先要洗走这一身的人味。
这山林中还有其他大妖的存在，但因为他是刚刚修炼成型的妖怪，会的法术也不多，顶多就是变变容貌，蛊惑一下人，所以大妖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中，甚至还有可能将他当成了储备粮。
柯若翘起尾巴根闻了闻，无论他怎么搓洗，总还是会有一种人味，这样的味道会让他在其他妖怪面前抬不起头，他狠狠皱了皱眉。
平静下来的水面渐渐映出柯若的脸，昏暗的光线下，那种惨白的脸多了几分鬼魅，下巴削尖，薄唇艳红，瞳孔黝黑的像是泛着光泽的宝石，眼白偏少，眼尾轻轻的勾起，未施粉黛，却带着明艳的妖媚。
他抬起手指，轻咬了一下。
若是他待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的话，即便可以不与季晏笙接触，但用不了多久，季晏笙还是会带着除妖师来到山林中，将他钉死在石头上，被太阳暴晒成蛇干。
兰景池出身虽不及祖辈几代都在朝做官的季晏笙，但也是来自书香门第，清隽姣好的面容让他即便是个草包，也颇得城中贵女的青睐，更何况兰景池学富五车。
不过比起兰景池的学时，他那张脸的确更出名些，听说宫中的娘娘们都很想要见兰景池一面，此时传到了皇帝的耳中，还蹭惹得皇帝不快。
据说，兰景池那年没有参加殿试，也是事出有因。
兰景池不喜男子，更不会喜欢一条漂亮的小青蛇。
但柯若相信兰景池不是仙人，既然生而为人，会厌恶，那必定也会有喜欢的事物。
他在潭水中泡了两天两夜，把自己的鳞片洗得泛着厚厚的光泽后，才爬出了山洞，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兰家府邸。
他穿过游廊，在树影和密草的遮掩下，爬上窗棂，看到只用白色发带束起青丝的男人坐在桌前，冷白的手拿着一本书卷，一目十行，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谪仙。
柯若盯着兰景池看了一会儿，竖瞳微微一动，很快他就觉得无趣了，被飞过的蝴蝶吸引走了视线。
他看到简朴的屋中摆放了好几个铜镜，甚至还有一面巨大的铜镜，能够照满全身。
他有些奇怪，就算男子喜欢装扮自己，也用不上这么多铜镜吧。
待到太阳落下，兰景池放在手中的书，缓步走到了铜镜前，站立了许久，解下了自己的发带，看得有些出神，下人唤他吃饭，他都全然没有听到。
柯若一连来了好几日，兰景池每日不是读书，便是站在铜镜前，要不就是来到庭院中，临水自照。
有一次，柯若饿了，想要回到山林中，穿过游廊时，撞见了来传膳的管家，吓得管家大叫了一声，把兰景池都给惊扰了，水面泛起涟漪，清隽冷峻的面容渐渐变得不清晰起来。
管家惊魂未定，但见到兰景池看了过来，连忙道歉，“抱歉二少爷，我刚刚看到一条青蛇游了过去，被吓到了。”
“我待会儿就在院中撒些驱蛇的药粉，少爷您小心一点，千万不要被这蛇咬到，还不知道有没有毒。”
兰景池微微颔首，目光并未做过多的停留。
柯若快速地逃走了，翌日，他再次来到兰府，发现整个庭院都弥漫着让他犯恶心的“臭味”，那个被他吓到的管家正指挥着下人往院中撒药粉，一处角落都没有放过。
他可能暂时不能进入到后院了。
不过，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他逐渐有些明白为什么兰景池谁都不喜欢了，为何要在屋中放那么铜镜。
兰景池一直都有喜欢的事物，他很爱自己，之所以旁人入不了他的眼，全是因为其他人都比不过他自己。
这也不单单是简单的自恋，也不是单纯对自我的欣赏，兰景池可能是真的喜欢上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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