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哥,”何阳憋了一路,终于在小区门口追上宋凛,“你知道11路公交站在哪吗?我妈说今天让我自己去学校。”
宋凛脚步未停,下巴朝街角扬了扬:“往前走到路口右转。”他校服拉链拉得老高,几乎遮住半张脸,耳机线从领口垂下来,随着走路的动作轻轻晃动。
何阳小跑两步跟上:“你也坐11路吗?我看你昨天没骑车。”
“嗯。”宋凛摘下一只耳机,塞进何阳手里,“别说话。”
耳机里传来舒缓的钢琴曲,音符像泉水一样流淌。何阳愣住了——那是他昨晚听到的、宋凛反复弹奏的片段。他偷偷看宋凛的侧脸,对方目视前方,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碎的阴影,耳根却微微泛红。
公交车到站时恰好下起小雨。何阳没带伞,正犹豫要不要冲进雨里,头顶突然多了片阴影。宋凛把黑色的伞柄塞进他手里:“拿着。”
“那你呢?”
“我跑过去。”宋凛说完就冲进雨幕,白色校服很快被淋出深色的水痕。何阳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昨晚那盏暖黄的夜灯,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撑着伞追上去,雨水打湿了裤脚:“一起撑吧!”
宋凛没拒绝。两人挤在一把伞下,肩膀偶尔碰到一起。何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着雨水的清新气息。“你钢琴练那么久,手不会疼吗?”他忍不住问。
“习惯了。”宋凛的声音被雨声盖得有些模糊,“我妈以前说,弹琴要像握着鸡蛋,手指不能僵。”他说完,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像是在模拟握蛋的姿势。
何阳心里一动,想起那张藏在钢琴凳下的旧乐谱。他刚想开口,宋凛突然停下脚步:“到了。”
学校门口挤满了打伞的学生。何阳把伞递过去:“还给你。”
“你拿着,”宋凛却摆摆手,“下午我值日,放学晚。”他顿了顿,补充道,“别弄丢了。”
何阳看着他走进教学楼,黑色的伞柄还残留着对方掌心的温度。雨渐渐停了,阳光从云层缝隙里漏出来,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光斑。
午休时,何阳抱着篮球路过音乐教室,透过窗户看见宋凛正坐在钢琴前。他没戴耳机,神情专注地看着琴谱,手指在琴键上跳跃。阳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把那份冷漠融化成了柔和的专注。
突然,琴音戛然而止。宋凛抬起头,视线透过窗户与何阳相撞。何阳吓得差点把篮球扔在地上,转身就跑,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被风声盖过的笑。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何阳和同学打球时,突然下起大雨。他想起宋凛的伞还在书包里,抓起外套就往音乐教室跑。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宋凛的琴声从尽头传来。何阳放慢脚步,悄悄靠在门边——这次不是激烈的练习曲,而是首温柔的小调,像雨后的阳光,轻轻拂过心尖。
一曲终了,何阳鼓起勇气敲门。宋凛打开门时,额角还带着练琴后的薄汗。“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伞。”何阳把伞递过去,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给你,橘子味的,林小满给我的。”
宋凛看着那颗花花绿绿的糖纸,又看看何阳被雨水打湿的刘海,沉默着接过糖,却没立刻剥开。“进来吧,外面雨大。”
音乐教室里弥漫着琴键和木头的味道。何阳看着墙上挂着的乐谱,突然指着其中一张:“这个我好像听过,是《月光》吗?”
“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宋凛走到钢琴边,指尖轻轻落在琴键上,“要听吗?”
何阳用力点头。琴声再次响起,这次比耳机里的更清晰,也更温柔。他看着宋凛弹琴的侧影,突然觉得这个总是冷冰冰的“哥哥”,其实像块需要被焐热的玉,坚硬的外壳下藏着温润的光。
雨停时,两人一起走出教学楼。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空气里满是青草的香气。“明天早上……”何阳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还一起走吗?”
宋凛没立刻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那颗橘子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散开时,他才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别迟到。”
何阳的六年级(3)班在小学部三楼,宋凛的初二(1)班在初中部五楼,中间隔了道架在两栋楼之间的玻璃连廊。每天大课间,何阳都会捧着数学练习册跑到连廊尽头,假装看楼下的篮球场,实则偷偷瞄一眼初中部的走廊——宋凛总会在那个时间点抱着物理书路过,校服领口永远扣到最上面一颗纽扣。
“何阳!又在看你那个冰山哥哥啊?”同桌林小满抱着美术作业本凑过来,语气里带着八卦的笑意,“上次我看见他给你送伞了,你们关系是不是缓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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