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瓣无声轻颤,像一丛跳动的业火。
只见折莲指尖微动,白骨悬浮而起,红光一闪,灵力轻轻缠绕而上,紧接着爬向祁杳,沿着额心钻进他的识海。
祁杳闭上眼,睫毛因紧张微微颤着,呼吸浅得几乎听不见。
几息之后,灵气尽敛,莲心归于死寂。
“……探查不到。”
折莲平静的嗓音像是一枚冰针,刺破了死寂般的宁静。
“若魂魄犹在,应有残迹——如今无迹可寻……凶多吉少。”他低低叹息了一声,话语中难得地夹杂了些许悲戚,浅色的眼珠映出祁杳骤然僵硬的身影。
“……节哀。”
祁杳怔了一瞬,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悄悄攥紧。
对这个结果,他早有隐约的察觉。
可残酷的推测一旦变成事实,所有侥幸都化为泡影,还是痛得让人不知所措。
他重重吸了吸鼻子,头深深地垂下,连同一直强撑着挺直的脊背,也颓然弯了下去。
泪在眼眶中蓄了很久,此刻悄无声息地涌了出来,砸进莲心,消失不见。
涟漪从莲心一圈圈泛开,整个莲海都跟着涌起无可奈何的浪。
折莲沉默地收好白骨,低垂的眼睫微颤,似是不忍般移开视线。
随后,他负手转身,打算把空间留给祁杳独自消化接受这个事实。
走出几步,他却微微侧头,余光扫向莲心深处的身影。
剧烈的情绪波动下,那个本就不算凝实的魂体越发透明,近乎消散。
祁杳自己也感到一阵阵的眩晕,仿佛有无形的手在牵拉魂魄,催促他快些离开这个早应不属于他的世界。
记忆里的无数画面走马灯般纷至沓来,它们之中几乎都有同一个人的影子。
师尊,师尊……
干枯的双唇微微开合,祁杳神思混沌,下意识地默念着,呼唤着。
不远处的折莲听到他的喃喃,似有所感般投来一瞥。
祁杳却毫无察觉。
眼前虚幻的画面逐渐清晰,少年静静跪在冰室门前,背影落寞。
正值山间景色最美的暮春时节,冰室四周却凝着寒霜,一颗颗水珠从厚重的大门上蜿蜒而下。
那是明空尊者格外漫长的一次闭关。
说来惭愧,他酒后轻狂,言语不敬,冒犯了师尊,才惹得师尊心神不宁,决心闭关。
虽说他们不约而同地避免重提此事,但祁杳明白这不是原谅,而是信任。
师尊信他会自觉收起不该有的心思,继续当一个好徒弟。
他也做得无可挑剔,仿佛真的忘了。
眼下师尊出关,做徒弟的来迎,天经地义。
这也是他小小的私心,想做第一个见到师尊的人,也并不奢望对方会因此欣喜动容。
可师尊竟亲手扶起跪地行礼的他,甚至关怀地询问他等候了多久,为什么瘦了这样多。
祁杳没出息地飘飘然了很多天。
可他早该察觉到的。
师尊身上发生的种种变化,都起于出关那日。
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他就是孤身一人了。
师尊开始格外钟情于宽袍广袖的白衣。
也不再离群索居、遗世独立,与各方逐渐有了来往。
被徒弟请教到功法的不通之处时,一反往日单刀直入直击要害,只拿些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话来搪塞。
原来命运崩坏不是天雷地火,撕心裂肺。
而是雁过无声,飞鸿踏雪,叫身处其中的人无知无觉地随波逐流。
再回首,物是人非,旧梦成灰。
胸膛里不复存在的心尖锐地痛了一下,密密麻麻地泛起酸楚。
回忆还在继续。
无数记忆的碎片,流转来回,曾被祁杳深藏心底,连夜深人静时独自回味都觉得亵渎。
如今看来,却只剩令人啼笑皆非的荒唐——
雪中习剑,他含笑摘去祁杳发尾的雪花。
月下对酌,他醺醺然的鼻息烫红了祁杳斟酒的手背。
林海试炼,眼神不经意交汇之处,心潮涌动胜似万壑松涛。
等祁杳察觉,所有心神已被牢牢牵系。
一颗饱尝求而不得的心,在“明空尊者”忽冷忽热的态度里煎熬,在那些若即若离的触碰里忐忑辗转。
如同燥热的风,掠起一连串火星,烧不旺也燃不尽,灼得他心惊胆战。
他拼命守住“徒弟”的分寸,也拼命压下心底那些不合时宜的妄念。
不敢去想那背后的意味,甚至不敢有一瞬希望。
因为那是他最不敢揣测、最不愿试探的人。
……
纷杂的画面闪烁、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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