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瞬间挺直脊背,“知道了。”
楚唤云愕然,“昭儿,你干了什么?”
“那个老家伙已经认罪画押了,他年事已高,既已伏诛……”
陆昭还是心软了。
枢密院值房内,季寻之正在整理军报,燕知鹤晃进来丢了个蜜饯罐子,“楚大人托我带给陛下的。”
“你少招惹他。”季寻之头也不抬,“上次陛下看见你凑在楚唤云面前说话,折子批得比平时狠三分。”
“好吓人呀~”燕知鹤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账本,“你猜我查到什么了?永州粮仓的粮食根本没进李府——”
“去了边境军营。”季寻之毫不意外,“赵王用军饷倒卖官粮,再让李氏在朝中打掩护。”
燕知鹤挑眉,“你早知道了?”
“楚唤云截获密信时就猜到了。”季寻之望向殿内,“陛下故意放跑李御史,就是为了坐实这条线。”
燕知鹤突然正经,“说真的,赵王这事...陛下打算怎么收场?”
季寻之又低下了头,“你猜为什么派顾隐舟去?”
“啧,小陛下够狠。”燕知鹤咂舌,“顾隐舟这块木头,丝毫情面都不讲,并且他最恨武将贪腐……”
他突然压低声音,“我还听说,当年先帝在位时,他爹就参过赵王...”
话没说完,门外传来碗碟碎裂声,两人冲出去,只见小太监跪在地上发抖,药汁泼了满地。
季寻之皱眉,“怎么回事?”
“季大人,您快去看看吧…奴、奴才奉旨给楚大人送药,可陛下突然把药碗砸了...”
燕知鹤与季寻之对视一眼,对燕知鹤比了个“走”的手势。两人刚拐过回廊,就听见“哗啦”一声,听动静,是砚台砸在了屏风上。
二人默契地往前挪了两步,果然听见御书房里传来陆昭的怒吼:
“...你再敢偷偷练剑试试?!”
楚唤云的声音带着笑,“臣只是活动筋骨...”
“放屁!江临策都看见了!你明明……”
屋里面陆昭的吼声冲破黑夜,屋外两个人谁也没敢动,片刻后,季寻之转头看着燕知鹤。
燕知鹤:“这么看着我干嘛?”
“你不是要去送蜜饯吗?”
“我疯了吗我现在去?!这蜜饯我宁愿自己吃了让陛下剐了我,也不可能进去触这个霉头……”
深夜,季寻之推开值房的门,楚唤云正在给自己换药,绷带渗着血。
“你疯了?”季寻之夺过药粉,“肋骨裂伤还敢练剑?”
楚唤云疼得吸气,“总得试试赵王家传刀法的破绽...”
“你……”季寻之叹了口气,“昭儿说得对,就该把你绑床上。”
“你俩舍不得这么对我的~就像咱俩舍不得看他一个人扛。”
“楚唤云…”季寻之上药的手顿了顿。
“嗯?”
“昭儿…怎么办啊…”季寻之欲言又止,眼中情绪复杂。
“哎…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从前那么多困境那么多坎坷我都从未这么没有头绪过…”
楚唤云露出与季寻之同样的神情,“但我从不信这世间有所谓的死局,于我而言如此,于昭儿而言,亦如此。”
季寻之也叹了口气,他也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他确实没有吃醋,但他实在心疼。他心疼陆昭的强撑和分裂,心疼楚唤云的疲惫和无奈…
可他却从未想过心疼自己,从未想过他的包容和隐忍也该令人心疼,好像这些对他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如呼吸般自然,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楚唤云和季寻之二人一路走来,无数磨难和困局,他们一个驭势把控全局,一个缜密处理细节。可面对如今的陆昭——这个他们亲手教导、扶持登基的少年帝王,二人却像是被无形的枷锁禁锢,进退维谷。
“我教他权谋,教他制衡,教他如何做一个完美的帝王……”楚唤云的声音低哑,“却忘了教他,怎么在龙椅上做一个活生生的人。”
楚唤云此刻终于想明白,问题的关键到底是因为他忘了教陆昭什么。他教他权谋教他制衡,教他如何做一个明君,但他就是没教他,帝王如何保留自我,明君如何做陆昭。
窗外骤雨倾盆,仿佛天也在恸哭。季寻之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雪夜——
小小的陆昭蜷缩在他怀里,颤抖着问:季哥哥,昭儿……能不能不做皇帝?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对了。
他说:不能。
而现在,他们终于为此付出了代价。
与此同时御花园内,陆昭盯着石桌上那罐蜜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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