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烛泪凝固,堆成小山,陆昭看着案头摆着三样东西:糖人,蜜饯,还有楚唤云清晨落在这里的玉佩。
“陛下,三更了。”
江临策跪在阶下,看着阴晴不定的帝王用笔尖反复描摹奏折上“楚唤云”三个字,横折竖钩,力透纸背。
“你说...”陆昭突然开口,“若朕下旨让老师搬回宫里住...可好?”
“陛下…三思…”江临策前额重重磕在地上。
陆昭盯着窗棂上的影子,那是江临策安排监视太傅府的暗卫,每半个时辰汇报一次。
“酉时三刻,季大人入府。”
“戌时正,书房熄灯。”
“亥时...”
陆昭突然抬手制止,他不需要听后面的事了。
同一时刻,楚唤云抱着季寻之,把脸埋进男人的颈窝,声音闷闷地说道,“寻之...我还是觉得昭儿只是...”
“只是什么?“季寻之钳住他下巴,“依赖?占有欲?那为何陛下撤了起居郎?”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还是你不想知道?”季寻之轻声细语的说出最直击痛点的话,“唤云,昭儿还小,他不懂这些事情,他会把感情搞混,但你也小吗?”
楚唤云烦躁地抓抓头发,“哎这种事我怎么说啊,他慢慢会懂的……”
“那你就不怕他恨你?”
“我……”
“你就逃避吧,要么最后他恨上你,要么……”
“要么昭儿霸王硬上弓?我才不信呢。”
季寻之又被气笑了,这师徒俩都是棒槌,一个误把扭曲的占有欲当成爱,另一个对于徒弟束手无策。
天刚蒙蒙亮,陆昭正在翻看《帝范》,忽听殿门轻响,太监躬身踱步进来,“陛下,楚太傅求见。”
“不见。”
“这…楚太傅的脾气…怕是会一直跪在门外…”
“那就让他跪。”
《帝范》下压着一份皇诏,露出边缘的字迹——那是他昨夜写了又涂的“朕欲纳太傅入后宫”。
青石砖的寒意透过膝盖刺入骨髓,楚唤云却跪得笔直,晨露浸湿他的官袍。
“太傅请回吧。”江临策第三次来劝,“陛下不会见你的。”
“江大人,麻烦给燕知鹤带句话,水搅浑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别逼我亲手杀他。”
江临策轻轻叹息,“楚大人,你还是没看清楚,这一切本无人做局,你如今深陷迷雾却不自救,何故啊?”
江临策看明白了,燕知鹤此举仅是在帮陆昭破局,推动陆昭加快冲破困境,手段不可谓光明磊落,但总归是为了社稷。因为他知道,陆昭倘若继续压抑,长此以往,于大周不利的。因为人都是这样,长时间的痛苦会导致疯狂。陆昭是一个明君的料子,大周需要明君,百姓渴望明君,臣子向往明君,所以燕知鹤哪怕犯险也要保住龙椅上这位小明君的稳定。不破不立,大破大立,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克制也只会让问题更加复杂,总有一天会爆发。
或许是楚唤云听懂了江临策的这句话,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在这场追逐中的角色定位,他手掌撑地缓缓起身,直视着江临策,轻声说道,“多谢。”
陆昭盯着《帝范》上那句“君使臣以礼”,朱笔悬在半空迟迟未落,窗外传来争执声,接着是侍卫倒地的闷响。
门被猛地推开,楚唤云逆光而立,“昭儿,我们谈谈。”
帝王轻笑:“老师这是要抗旨?”
“是。”楚唤云大步上前,一把掀开《帝范》,“纳太傅入后宫”六个字被朱砂涂得面目全非,却仍能辨认。
紧接而来的便是窒息般的沉默……陆昭忽然发现,自己竟在发抖。不是愤怒,而是恐惧——恐惧看到楚唤云眼中的失望,恐惧那句即将出口的“荒唐”。
可他的太傅只是叹了口气,单膝跪在案前:“陛下,看着臣。”
陆昭下意识抬头,撞进一片澄澈的目光里,那是他落水时抓住的光,是被吓哭时倚靠的岸。
“您分得清吗?”楚唤云轻声问,“对臣的执着,是因为我是楚唤云...还是因为我是第一个用命护您的人?”
陆昭深陷迷雾根本看不清前路,他的内心像是被一整片黑暗覆盖,不愿、也无法突破枷锁,这件事情上他的视野始终只能落在三步以内,“这不重要,老师还记不记得当年你说...要当朕的盾。”
“记得。”
“可现在...”陆昭嗓音沙哑,“朕却想把你锁进笼子里。”
楚唤云突然伸手,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他的发顶:“那就锁。”
陆昭被这个举动惊了一下,他愣了一瞬,随即暴怒,“朕不想在乎什么人伦纲纪!不想在乎那些身后之名!朕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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