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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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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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

    “父亲…”他轻声道,“您看...儿臣做得对吗?”

    楚唤云站在三步外,“...昭儿。”

    陆昭没有回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老师,谢谢你当年拼死为父亲报仇…”

    楚唤云突然想起永元元年登基大典前夜,七岁的陆昭蜷缩在他怀里问:“老师,当皇帝是不是不能哭?”

    香灰簌簌落下,陆昭起身时已经恢复平静,甚至扬起个笑:“老师陪朕回宫吧?今天的《盐铁论》还没讲完。”

    御书房内,楚唤云盯着小皇帝批奏折的侧脸,突然道:“所以燕知鹤这些年...”

    “在等。”朱笔在折子上画了个圈,“等朕长大,等唐家放松警惕,等...”陆昭突然咳嗽起来,“等一个能光明正大报仇的机会。”

    楚唤云递上茶盏,却被攥住手腕,帝王的手指冰凉:“老师,朕今天...很高兴。”

    那力道大得惊人,像是要把什么刻进骨血里,楚唤云突然发现——陆昭在发抖。

    “昭儿...你怎么了?”

    “朕没事。”

    “太医怎么说?”

    “风寒而已。”陆昭松开手,从抽屉里取出个糖人,“老师吃吗?你最喜欢的兔子。”

    子时江临策找到陆昭时,他正在摘星楼中对着满城灯火自斟自饮——蜂蜜水。

    “陛下,燕知鹤求见。”

    “让他等着。”陆昭晃着酒杯,“阮照野呢?”

    “在太傅府...和二位大人喝酒。”

    陆昭轻声道:“真好...老师有人陪着。”

    夜风呜咽,吹不散十三年帝王路上的血腥气,更吹不散十四年的师徒情,陆昭望着太傅府的方向,将糖人一点点捏碎在掌心。

    陆昭或许生来就是一颗孤星。三岁时被命运剜去了他所有的依靠。床榻上,再没有母亲轻拍入眠的手;廊柱间,再等不到父亲归来的脚步。偌大的皇城,偌大的文华殿,只留给他一具华美的空壳,和无数双藏在阴影里窥探的眼睛。嬷嬷们跪着,却用眼角丈量他的生死、侍卫们立着,却用刀鞘计算他的价值。

    六岁的陆昭心底已堆满了无处诉说的酸涩,直到永明二十八年,那个宿醉未醒的身影悍然闯入他荒芜的生命。

    那人带他执笔,笔锋却带着杀伐;那人授他帝术,却在《论语》里夹了一只糖人;那人教他执剑,第一课却是——握剑的手得知道什么叫疼。他在那人膝头认过字,在那人背上摘过果子,在那人的质问里红过眼眶。

    后来他真的学会了很多,学会在《帝范》的夹缝里藏糖渍梅子,学会在那人教他拉弓时故意射偏,只为多听一句“再来”。可他没学会当玉玺压住奏折上的乌龟图案时、当曾经扶着他手腕教写字的人跪在阶下称臣时,该如何掩饰袖中的颤抖。他学得太好了,好到忘记自己的温度原是滚烫的,好到将自己唯一的那点温暖也炼成了权术。

    他曾以为自己抓住了神明,但却不知道这一切要他用毕生去偿还。

    那人扶持他坐拥万里江山,他一步步踏入权利之巅无人之境,脚下踩着那人的理想,手中握着那人的忠诚,而他却始终感到自己的怀里空无一物。

    当他站在九重阶上时,看着跪了满殿的文武百官,他终于意识到,原来帝王之术中最难的课题,是把自己珍视的一切亲手葬进权谋坟冢的无可奈何。

    这世间最难以承受的代价,就是把爱你的人变成史书里轻描淡写的一笔,最无法言说的遗憾,就是少年时某个未完成的拥抱。

    数年帝王光景,史官笔下不过寥寥数行。陆昭穷极一生所追求的平战乱、肃朝纲、复经济、洗腐败、固人心、大一统……朱砂写就的功绩,一桩桩、一件件,皆是明君圣主该做的事,但却并非他心之所求。

    史书上无人记载当他盯着第一批新铸铜钱上面“元”字出神时,想的是楚唤云曾握着他的手在纸上描同样的字;无人记载天牢里季寻之的刑具染过多少人的血,御书房暗格里就藏着多少份未拆的求饶信;无人记载登基那日礼炮震落梅枝,他恍惚能听见那个桀骜的声音:“这招白虹贯日要这样......”。

    这江山太重太重了,重到压碎了他藏在龙枕下的糖人,重到浑浊了他吃柿子时清澈的眼神,重到磨平了他最爱的那件护心甲……重到最呼之欲出的那句:”老师,我想让你一直陪着我。”都成了他不敢面对的禁忌。

    为君者不知臣之愿,为臣者不知君之念。

    陆昭不知道楚唤云未说出口的那句:“昭儿,你是一个好皇帝,但也是我的小团子,你可以在我这里任性,在我这里哭泣,你可以把无助和悲伤全都给我,我是爱你的。”

    而楚唤云也不知道陆昭从未说出口的那句:“老师,昭儿不想做皇帝,昭儿想跟你去北疆,昭儿很累…”

    或许是命中注定会有陆昭这样的一个人托起大周的万里河山,命中注定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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