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少年天子推开窗,望着城南方向,“老师此刻...应该正生朕的气吧。”
城南宅院中,楚唤云把密信拍在石桌上:“所以陛下早就知道江临策做的这一切,才故意让我去江淮?”
季寻之淡定斟茶:“准确来说,陛下三年前就知道。”
“这兔崽子…三年前…三年前江临策才多大?!”
“话不能这么说,昭儿十八岁时已经平定了各地叛乱。”
“这两个小子...”
“慎言。”
海棠花飘落在茶汤里,楚唤云忽然想起阿姐发回的新布防图,那些刻意为之的缺口与其说是战术,不如说是赌局。赌北狄的贪婪,赌楚家军的血性,也赌...他楚唤云看得懂这场阳谋。
“昭儿这小狐狸…”楚唤云轻叹,“长大了就什么都不跟我说了。”
“陛下觉得你会懂他的。”
“我懂个屁!他倒是舒舒服服的吃果子,我前后跑断腿。”
季寻之嗤笑一声,“谁让楚太傅这把刀…好用呢?”
“不是,”楚唤云烦躁的挠挠头发,“他跟我说了又怎样?非要让我莫名其妙的入局,时不时的提心吊胆。”
“唤云,昭儿是皇帝,那个位置任谁坐上去都会这样的。”
季寻之说的很对,确实是这样的,无论是谁成为一国之君后,都不会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全盘托出,更不会将自己的布局谋划、手段目的示于人前。无论对方是否是忠臣,无论是否知根知底,帝王权术向来如此,哪怕是肚子里的蛔虫也会提防,这并不是错。
季寻之忽然推来一碟桂花糕:“江临策明日回帝都,陛下让你去接。”
“凭什么?”
“他说...”季寻之眼底闪过笑意,“要跟你讨教怎么做重臣。”
朱雀大街上晨雾未散,江临策的马队出现在城门时,楚唤云正倚着牌坊啃糖葫芦。年轻的太尉翻身下马,玄色官袍下摆还沾着北疆的尘土。
“楚大人久等。”江临策行礼的姿势标准得像用尺子量过,“下官惭愧。”
糖葫芦的脆壳在齿间碎裂,楚唤云眯眼打量这个比自己矮半头的青年。三年前云州暗夜里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刺史,如今一尘不染的立在他的面前。
“江大人这棋埋的深啊。”楚唤云吐出山楂核,“跟昭儿商量很久了吧?”
江临策忽然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北疆特产沙棘糖,楚大人最爱吃的。”见对方不接,又补了句,“陛下提醒下官带的。”
糖块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光泽,楚唤云抢过纸包:“少拿陛下压我。”他转身就走,“跟上,带你吃豆花。”
两人来到了城南的一家早点铺,江临策盯着碗里飘着的辣油,迟迟不动勺。
楚唤云挑眉:“怎么?景王府的箭雨都敢肉抗,却吃不得辣?”
“下官...胃疾未愈。”
“啧,跟昭儿一个毛病。”楚唤云夺过他的碗,扬声喊道,“老板!换碗甜豆花!多浇蜂蜜!”
热腾腾的甜豆花推过来时,江临策忽然道:“大人知道陛下为何选我吗?”
“因为你不怕死?”楚唤云搅动着辣油,“听说三年前景王叛乱,你敢带着五名死士假扮府卫混进王府。”
江临策轻笑一声,“不,”他舀起一勺豆花,“因为我和陛下,都把大人…”男人将豆花放进嘴里,“当、成、目、标。”
这话有太多可能性了,可以是“打击目标”,也可以是“成为目标”,楚唤云在朝堂锤炼十载,他太过熟悉这种言不露底的表达方式——可以是警告,也可以是示好。
阳光穿透雾气照在蜂蜜上,金灿灿的,楚唤云想起陆昭十岁那年,也是这样捧着甜豆花说“老师先吃”。
“昭儿暂且不说,你为何?”
江临策微微一笑,抬眸看着楚唤云,“楚大人不妨猜猜?”
午后的御书房充斥着懒洋洋的蝉鸣,陆昭正在批阅《北疆军改疏》,朱笔突然在“裁撤楚家军旧部“几个字上悬停。江临策静立阶下,官袍下的绷带隐约渗出血色。
“爱卿的伤如何了?”少年天子头也不抬。
“承蒙陛下关怀,已无大碍。”
陆昭终于抬眼:“老师带你吃什么了?”
“豆花,”江临策顿了顿,“甜的。”
朱笔“啪”地搁下,陆昭起身走到窗前,“他骂朕了吗?”
“骂了,楚大人说…”江临策如实相告,“说陛下...什么果子都敢吃。”
陆昭肩膀微微抖动,竟是笑了。笑着笑着忽然咳嗽起来,帕子上沾了点猩红。江临策欲上前,被少年天子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老师得敲打,但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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