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人这招‘围魏救赵’,倒是用得精妙。”裴琰忽然开口,白子“啪”地落在棋盘一角,“但若被围的‘魏’早有防备,又当如何?”
季寻之垂眸轻笑:“那便让‘魏’自己露出破绽。”
他从袖中抽出一卷文书,轻轻推过棋盘。裴琰展开扫了一眼,瞳孔骤缩:“这是……”
“二殿下通敌的实证。”季寻之抿了口茶。
裴琰的手微微发抖:“为何不给陛下?”
“给了陛下,陛下早朝就会‘突发急病’,玄甲卫会立刻封了御史台。”季寻之抬眼,眸光如刃,“但若是御史台先参二皇子勾结北狄,陛下就只能‘被迫’严查……”
裴琰沉默良久,突然将文书收入怀中:“明日早朝,老夫会亲自递折子。”
季寻之起身长揖:“御史台风骨,晚辈钦佩。”
当夜,楚唤云将火漆封好的密信递给程七,低声叮嘱:“分三路送出,一路给陇西节度使,一路给江南梅氏宗族,最后一路……”他顿了顿,“扔进玄甲卫指挥使马单的马车。”
程七领命退下。季寻之从屏风后转出:“你连马单都算计?”
“他这些年收受二皇子贿赂的证据,早在我手里。”楚唤云冷笑,“他若不想被陛下灭口,就只能主动揭发二皇子。”
季寻之轻叹:“你这一局,把朝野上下都算进去了。”
“没办法。”楚唤云摩挲着母亲留下的银镯,“陆景渊要遮丑,我们就让全天下都看见这‘丑’,遮无可遮。”
窗外忽然传来打更声,三更天了。季寻之转身欲走,却被楚唤云拽住衣袖:“今晚留下。”
“你父亲还在府中……”
“他在祠堂。”楚唤云的声音轻了下来,“今日……我有东西给你看……”
烛火摇曳中,楚唤云从暗格里取出一幅卷轴。画中女子一袭素衣,正在梅树下抚琴,眉目温婉如月。
“我十岁那年画的,像吗?”
季寻之凝视画中人:“你的眼睛很像你娘。”
楚唤云低笑,笑着笑着突然哽咽:“她若活着……定会喜欢你的。”
季寻之握住他发抖的手,一根根掰开紧攥的指节:“唤云,我会让史书还她清白。”
“怎么还?”楚唤云红着眼抬头,“高堂上的不会认,下首史官不敢写。”
“那就让百姓记住。”季寻之指向窗外万家灯火,“明日之后,二皇子通敌之事会传遍市井,说书人会编成话本,孩童会在街头传唱——真相可以禁言,但抹不去人心。”
楚唤云怔怔望着他,忽然将下巴抵在他肩上:“寻之,我好累啊。”
季寻之轻抚他后颈:“睡吧,我守着。”
次日早朝,裴琰手持玉笏出列时,马单的冷汗已经浸透官服——他的袖中正揣着楚唤云“送”来的罪证。
“臣有本奏!”裴琰声如洪钟,“二皇子陆辰翊勾结北狄,私贩军资,罪证确凿!”
满殿哗然。皇帝握着龙椅的手青筋暴起:“裴卿,你可知道构陷皇子是何罪?”
裴琰昂首:“臣以项上人头担保!”说着将密信高举过头,“此乃供词,另有二皇子府邸搜出的账册为证!”
马单突然踉跄出列:“臣……臣也有本奏!”他扑通跪下,“二殿下曾命臣销毁罪证,臣罪该万死!”
龙椅上的阴影里,皇帝闭了闭眼。这场面他太熟悉了。
“既如此……”皇帝缓缓开口,“着天督府查办吧。”
季寻之出列领旨,垂眸掩住眼底冷光。
陆辰翊蜷缩在牢房角落,听到铁链声响时突然癫狂大笑:“季寻之!你以为赢了?父皇连亲生儿子都能舍,何况你这条狗!”
季寻之站在牢门外,平静道:“殿下可知,梅夫人当年留下的密信里写了什么?”
陆辰翊笑声戛然而止。
“她说——”季寻之俯身,声音轻如耳语,“‘楚家不反,天理难容’。”
陆辰翊瞳孔骤缩:“不可能!那女人明明……”
“明明是求楚侯爷清君侧?”季寻之直起身,“陛下多疑,这话传到御前,您猜他会怎么想?”
陆辰翊突然浑身发抖:“你诈我……”
“明日三司会审,殿下若愿供出当年毒杀梅夫人的凶手……”季寻之转身离去,“或许能留个全尸。”
入夜,镇北侯府中,楚唤云听完季寻之的转述,把玩着茶盏冷笑:“老东西现在怕是夜不能寐,既怕老二说出真相,又怕他闭口不言。”
季寻之将密档投入火盆:“马单今早‘暴毙’了,玄甲卫正在清洗二皇子党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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