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是皇后,便没人敢在她面前嚼舌根。
宫中所有人都被留滞,不许离开皇宫。
御林军迅速出动,将所有人都包围成一个圈。
宴席中人人自危,个个缩着肩膀垂头当鹌鹑,生怕因为头埋得不够低而惹来皇上猜忌。
郝慧卿更是被五花大绑捆起来,压到皇上跟前跪下。
见场面已被控制下来,想象中的剑光四射,鲜血迸溅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常雪融才放下捂住钟青原眼睛的双手。
她出了一手手汗,染湿了钟青原的睫毛,她一边用手背给他抹去,一边说道:“原原不怕。”
钟青原抬头看到嫂嫂额头上汗珠明晃晃的,还在顺着脸颊向下流淌,便拍拍嫂嫂的手说:“我不怕,嫂嫂也别怕。”
“我不怕。”
钟青毓见她身体不再颤抖,便松开了胳膊,常雪融这才发现自己被钟青毓抱在怀里。
她转头对上钟青毓的脸,一张苍白的脸颊上满是汗水,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下嘴唇上一排齿印已经出血红肿,她裂开嘴强自挤出一个笑来,“谢谢~”
钟青毓面色也有些发白,“没事了。”
常雪融视线飘远,只一瞬便收回,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目光落在桌上自己的碗碟处,再没动作了。
钟青毓顺着她刚才的视线看过去,认出那人后微笑颔首致意,不等对面人反应便又转过身去了。
远远看着这边的秦钊用力到将手中筷子折断,尖端戳进肉中流出血来,他像是没有感觉到似的。
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刻如此清晰,梅娘已作他人妇。
纵使他爱意不减,也已与她陌路。
她的喜怒哀乐,都与他再无干系。
梅娘出嫁前,他们明明已约定好待钟青毓死后再续前缘。
优柔寡断,无毒不丈夫。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站在命运抉择路口,他踟躇不前。
苦苦挣扎后,他觉得即使钟青毓横刀夺爱,他也不能下死手。
害人性命,实非君子所为。
本意等上三两年熬到钟青毓油尽灯枯,却不想钟青毓有否极泰来这天。
他也再没有了与梅娘相守那天。
郝慧卿是个硬骨头,怎么都撬不开他的嘴。
两个时辰后,皇上没了耐心,要御林军将他压到天牢去。
席中人人正襟危坐,被御林军逐一询问盘查。
御林军排查一整夜无果,将人员都赶出了皇宫。
常雪融临上马车前,遥遥看了一眼表哥,见表哥无恙,便低头进了马车。
枯坐一整夜,她浑身都要散架了。
经历过世子病危与昨夜事端,她觉得能活着便比什么都强。
旁的,她什么都不求了。
只愿自己过得平安顺遂。
表哥这个人素来心中有十分,只表现出来三分,心事忒重。
她此刻也真诚希望表哥能放下一切,开心一些。
大皇子见钟青毓要上马车,便上前搭把手,常雪融坐在马车里伸手拉上钟青毓的手给他借力。
却不料这当口,一只箭破空而来,直入钟青毓的胸口。
钟青毓含笑的表情一滞,眉毛紧皱着放开了常雪融的手,慢慢捂上疼痛的胸口,从马车上跌落到大皇子的怀抱。
常雪融因为施力而猛地向后仰,磕上了马车内壁。
她脑海中一片昏沉,却猛地松开与钟青原拉着的手,迅速下了马车,将钟青毓抱在怀里。
就见钟青毓口中流出鲜血,见到她又笑了起来,“娘子,别怕。”
常雪融抱住他,心中其实并不害怕,只觉得荒诞,昨夜刺杀皇上不成,为何今日钟青毓却遭了殃?
虽然她的心脏如常跳动,但她的手却抖得拿不出别在衣襟处的帕子,她只得用袖口擦去钟青毓嘴角不断流出的血,“我不怕。叫御医,快去叫御医。”
大皇子回神,让士兵去追查南城墙之上杀手的踪迹,又亲自奔向御医署去请御医。
钟青毓被挪到了马车里,马车里又挤满了他的家人。
他强撑着身体,一一辨别身边的人。
威严的父亲、慈爱的母亲、幼小的弟弟,还有新婚的妻子。
因为担忧他,个个眼中泪光闪烁。
他开口想要安慰家人,却发不出声音了,他越想用力,却越感觉被掐住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于是,他眼中也积蓄起了泪水,这下子连家人面目都不看清了。
他却又扯起嘴角笑了起来。
他几次三番死里逃生,上天实在看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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