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殿内,鎏金龙纹的熏炉内部烧着乌金炭,烧灼的乌金炭无烟无味,只偶尔发出噼啪声,在寂静的宫殿里显得尤为明显。
鎏金雕花烛台在御案两侧明明灭灭,烛火映照下,元辰帝的脸上青紫交加。
他枯槁的手指重重划过奏折,喉间突然爆发出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奏折裹挟着惊怒,如箭矢般甩向丹墀,宣纸在空中划出惨白的弧线,“哐当” 坠地。
满朝文武如惊弓之鸟,齐刷刷伏地叩首,此起彼伏的 “陛下息怒” ,如波浪般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撞出回音。
林太后隐没在一侧帷幕内,冷眼看着这出闹剧,不出声阻止也不出声圆场,事不关己似的,低头啜饮元总管奉上的新茶。
“把裴归鸿叫进来!”
元辰帝暴喝一声,青筋暴起的拳头砸在龙椅扶手上,元总管连忙从帷幕后出来,跪地磕头,奸细的嗓子安抚似的说着,“陛下息怒,望陛下爱惜龙体!”
通政司太监立即高声喊道:“宣裴归鸿!”
话音刚落,带着枷锁的声影自殿外踉跄而入,昔日英姿勃发的裴归鸿脸色灰败,着一身囚服,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上大殿,银锁拖地声在殿里回荡。满朝文武跪地屏息凝神,不敢抬头去看,生怕被牵连上。
林太尉端坐在御阶下的太师椅上,身上的蟒袍玉带也挡不住内里早就腐朽亏空的臭气。
“裴归鸿,赵权状告你勾结铁狼部札木合,通敌叛国,可有此事!”
元辰帝猛地起身,龙袍袖摆扫落案上玉玺,手指着裴归鸿,玉玺轰然坠地的声响惊得几个老臣浑身发抖。
裴归鸿重重叩首,额头撞在冰凉的地砖上,发出闷响,“微臣从未通敌叛国,望圣上明察!”
“启禀陛下,”刑部尚书侧跨一步起身,双手捧上一卷沾血的黄布,和一沓信纸,声如洪钟道,“此乃赵权供状,他亲口承认助你与札木合书信来往,你们来往的书信现下就在我手里,你还敢在陛下面前狡辩!”
元辰帝对身边伺候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忙不迭下去把刑部尚书手里的罪证接过送到皇帝手里,皇帝先是摊开黄布,黄布上的文字正是赵权供状,把如何为裴归鸿和札木合传递消息的前因后果交代的清清楚楚。信纸则是裴归鸿与札木合的书信来往,上面清清楚楚记录着二人是如何密谋要以燕北为据点,反叛朝廷。
“混账!”
元辰帝把罪证摔到裴归鸿面前,“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裴归鸿被布帛砸中,气息沉稳的揭下黄布,放置一边。眼睛不去看所谓的证据,反而把头埋的很低,不卑不亢,“裴家永远不会背叛大周!”
“哼!”元辰帝冷哼一声,下令道:“把赵权带上来!”
“启禀陛下,”大理寺卿起身,手里握着笏板,“赵权早在呈上供词后就畏罪自杀了。”
“哦?”元辰帝混浊的龙目眯起,暴怒的情绪变为戏谑,“畏罪自杀了?”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
元辰帝亏空浮肿的身子扭摆着在阶上走动,满是怀疑又满是不屑,最后停步在林太后帘前,嘴角勾起戏谑,“朕想问问母后的看法,究竟是裴家通敌叛国,还是赵权陷害忠良呢?”
林太后自然不会真心实意的回答,沉重的叹了口气,十分惋惜的感慨,“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唯物证在,证人阙如。陛下若想明断,不妨比对裴将军平日手书。”
“微臣从未写过这些,此乃对我的诬陷。”
裴归鸿仍是跪着的,却抬起了头,直勾勾盯着林太后的方向,像是看门的护卫犬,看见了陌生人似的,警告低吼。
被打断太后也不气恼,反而适时闭上嘴,不再多言。
见林太后不语,元辰帝又去问林太尉,林太尉不答把问题甩给司徒花迟霜,花迟霜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就把问题甩给司空沈砚冰,沈砚冰心里暗骂花司徒,面上不显,顺着林太后的话说了些有的没的就住了嘴,等待皇帝发落。
除了三个丞相推来推去的甩锅,一时之间朝堂内寂静无声……
良久,元辰帝终于开口,一锤定音,“镇北大将军裴归鸿,欺上瞒下,罔顾圣恩,褫夺军功官职,抄没家产充以国库,发配云州服苦役,即日前往!”
朝臣们一直跪着,现在只能磕头行大礼谢恩。裴归鸿望着年仅四十却已老态龙钟的元辰帝,突然笑出声来。笑声惊飞檐下躲雪的宿鸟,在大殿里撞出悲凉的回响。他缓缓叩首,挺直了二十年都未弯过的脊梁,终于重重伏在地上。
丹墀外,雪势大了,暴雪狂风呼啸而至,猛烈冲撞着朱红宫墙,像是在为人申冤似的怒号。林太尉仍旧坐着,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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