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丝斜斜地划过玻璃,在窗框上积成细小的水珠。宁城连续三天的阴雨让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诊室的暖气发出轻微的嗡鸣,却驱散不了程熙骨子里的寒意。她下意识裹紧米色毛衣,指尖在袖口处收紧,像是要把自己缩进一个看不见的壳里。
"何医生,我遇到他了。"程熙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上。她注视着咖啡杯里旋转的奶沫,黑色的液体映出她苍白的脸。
何沿轻轻放下钢笔:"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你们有说话吗?"
咖啡勺碰到杯壁,发出叮的一声。程熙的思绪随着这声响飘回上个月那个雨夜。她记得那天公司走廊的灯光很冷,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经理,你才忙完吗?"封可欣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惊醒了沉浸在报表中的程熙。这个实习生总是活力十足,此刻她发梢还挂着雨水,鼻尖冻得通红。
程熙合上文件夹,嘴角牵起一个礼貌的弧度:"你怎么这个点还在公司?"
"我有设计稿忘拿了。"封可欣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袋,突然压低声音:"外面雨太大了,我表哥正好顺路,可以送您回去。"
又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将办公室照得惨白。程熙望向窗外,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她刚要婉拒,震耳的雷声便砸了下来,整栋楼似乎都跟着颤动。
"那就麻烦你了。"程熙听见自己说。
地下车库的感应灯忽明忽暗,潮湿的空气中混合着汽油和橡胶的味道。封可欣的高跟鞋在水洼间跳跃,溅起细小的水花。程熙却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表哥说马上到!"封可欣挂掉电话,裹紧了身上的风衣。
雨幕中,两道车灯刺破黑暗。程熙眯起眼睛,看着那辆黑色迈巴赫缓缓驶来。当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时,她的呼吸突然停滞——
伞面缓缓抬起,露出男人凌厉的下颌线。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他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那张曾经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脸,如今就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
江也的目光像刀锋般扫过来,程熙感觉自己的血液瞬间凝固。他比记忆中更高了,剪裁考究的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眉眼间的少年气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上位者特有的压迫感。
"好久不见。"他的声音比雨水还冷。
程熙的指甲陷入掌心,疼痛让她勉强维持住表情:"好久不见。"
封可欣疑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但谁都没有解释。雨滴砸在伞面上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程熙数着心跳,等待这场酷刑结束。
"啊?经理,你和我哥认识啊!"封可欣惊讶地瞪大眼睛,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程熙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包带,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嗯,是高中同学。"她没敢抬头,却能感受到江也的目光像刀片般刮过她的侧脸。
封可欣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异样,迅速接过江也手中的另一把伞:"雨太大了,我们先上车吧。"
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三人之间划出透明的界限。程熙坐进后座时,皮革座椅发出轻微的声响。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她却觉得比站在雨里还要冷。车载香水混合着雨水的气息,让她想起六年前那个同样潮湿的雨季。
"到了。"江也的声音突然打破沉寂。
程熙这才发现车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雨势渐小,路灯在水洼中投下破碎的光影。她正要推门下车,江也突然叫住她:"程熙。"
这个称呼让她的手指僵在门把上。后视镜里,她看到江也的眉头微蹙。
"拿着。"他转身递来一把黑伞,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昏暗的车内格外醒目。
程熙盯着那把伞,喉咙发紧:"不用了..."
"拿着。"他重复道,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伞柄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程熙仓促道谢后快步离开,雨水打湿了她的裤脚。她没有回头,却知道那道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直到拐角处才终于消失。
车内,封可欣看着表哥紧绷的侧脸,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表哥,你们真的只是高中同学?"
江也摸出烟盒的动作顿了顿。沉默在车内蔓延,直到封可欣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时,他忽然将未点燃的烟咬在齿间,声音沙哑:"初恋。"
雨滴敲打车窗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阳光穿过高大的梧桐,在明延中学的红砖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校门口的石碑上,"明延"两个烫金大字被晨露浸润,泛着湿润的光泽。
铃声尚未响起,校园里已有了细碎的脚步声。教学楼前的玉兰树开得正好,洁白的花瓣落在走廊的窗台上,被路过的学生无意间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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