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或许还算个人物?瞧我这话说的,你们连‘无能者’都算不上——顶多是些,会喘气的烂肉。”
女人连一根手指都未动,却仿佛有千万斤重的锁链缠上男人的四肢。
他咬着牙撑起上半身,颤抖着摸向腰间。
女人看向一旁。店小二捧着小菜碟僵在原地,他盯着满地狼藉,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本来在荒芜之地开个小店养活一大家子人就不容易。
今天来了一大群人,进店就给了大笔钱,店小二在心里乐开了花,觉得以后的小日子越来越有盼头。
可他方才刚将小菜端出来,就看到九一用酒瓶乱砸,刚准备把菜卸下摆放好去处理,桌子居然就被掀了,现在又有个喝烂醉的男人,举起自家的椅子要乱摔。
那么多人,打起来怎么得了。
“各位爷......”店小二强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颤巍巍将桌子扶正,“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有事我们好商......”
他还没说完,一把小刀就冲自己袭来,他本能地抱头蹲下,脑子闪过母亲佝偻的背影、妹妹苍白的脸。
他绝望地想,原来人在濒死时真的会走马灯——只是没想到,这家苦心经营的客栈居然就这样没了。
预料中的剧痛并未降临。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猛地推开,鼻间骤然炸开皮肉烧焦的臭味。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店小二颤抖着睁开眼,刚才举刀的男人正倒在地上抽搐,衣物燃起诡异的黑色火焰。
黑色火焰在烧尽所有后便自动熄灭。九一仍然在低头吃饭,女人转头看向九一:“九一?”
九一抬头,一眼认出她颈侧的暗纹——战舰高层的标记:“嗯。”
女人盯着九一看了几秒,忽然笑了:“明天天一亮和我回秦川。”
“我不认识你。”
“萧梦呢?”
九一摇头。
“安三?”
还是摇头。
“那......夏佑恩?”
九一:“都不认识。”
“有意思。”女人眯起眼睛,“你都认识谁?”
“叶着霜。”
“哦~原来如此。”
九一没回答,只是把碗里的土豆搅成糊糊,随后撒上盐粒。
客栈里其他人早就噤若寒蝉。
女人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向九一:“吃完收拾东西,天亮出发。”说完便转身往楼上走去。
客栈里鸦雀无声。直到女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尽头,众人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喂,九一......”有人小心翼翼地开口,却被同伴一把拉住。
所有人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那个瘦弱的人——那个他们以为的小男孩,依然安静地坐在那里吃饭。
说书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颤巍巍地站起身,拖着一条瘸腿慢慢挪到九一身边后将一本破旧的册子悄悄塞进她衣兜。
“路上看。”老人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浑浊眼中的水光快溢出来,“辛夷花会永远庇佑您。”
九一只是点了点头。她将最后一口土豆泥咽下,斗篷扫过凳腿,布料摩擦声淹没在窃窃私语里。
——
客栈门帘被风掀起时,九一站在戈壁滩隆起的土丘上,身后军靴碾碎砂砾。
“这里的星星比秦川亮。”女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身侧,黑色皮质手套间夹着半支烟。
九一仰头看天,银河像被撕开的伤口横贯苍穹。一年前她被押送过来时,也是这样的夜晚。
女人手中明明灭灭,像一颗未坠落的星星。
九一没有看她,只是望着远处起伏的沙丘:“你也是被流放的?”
女人轻笑一声,烟从唇间溢出:“你觉得我像吗?”
九一见过战舰的人,他们身上总带着一种冷硬的傲慢。
可眼前的女人不同——她的眼里藏着某种更锋利的东西。
像是厌倦。
“我叫夏十三。”女人弹了弹烟灰,“你呢?真的就叫九一?”
“称呼而已。你是典狱长。”
夏十三点头,她一眼就能看出来面前这个微分碎盖的瘦弱小孩是女孩子。
“你多大了?”
“十五。”
“流放几年了?”
“一年零四个月。”
九一将斗篷裹紧了些。
夏十三抽完最后一口,将烟蒂碾灭在靴底。
“你以前来过戈壁滩吗?”她问。
九一摇头。
“那为什么会被流放到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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