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先回公堂，衙役速来！将犯人押入死牢！”
安排好县令大人和仁勇后，高明面向清虚大师一个后撤步，单膝跪了下来。
“案件突发，事态紧急，还望大师先行离去，仁一长老猝然离世，实非众人所愿，还望大师节哀！审案期间发生命案，在下定会给广教总管府一个交代！”
他一跪就起，并没有时间去看清虚大师僵硬的脸色，当然如果不是百姓们尖叫连连，他是不介意欣赏片刻的。
高僧们忙着离去，仿佛鲜血会污了他们的僧袍；衙役们一半忙着护送大人们离场，一半忙着将证人押回班房；李四正忙着收物证，还要保护案发现场不被破坏；马九忙着搬尸，往返了一趟又一趟；高明则带着衙役驱赶着那些不愿离去的说书人。
此时的公堂乱成了一团，只有郭老静静伫立在英子的尸骨前，他脑中回响着一个时辰前与高明的对话。
“郭老，世间百态、万事无常。”
“可英子...她还那么小，这世间的百态本该由我们这些大人撑着，怎么就、怎么就让一个孩子承担了那么多啊——”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要想为英子报仇，在下有一计需您助力。”
“...何计？”
“离间计。”
他看不清高明眼中的深沉，却明白作为英子的爷爷，必须做出的抉择。
而如今的局面，就是最好的结果。
···
一日后，西市牌楼下。
正午烈阳笼罩，地表的水汽被蒸了个干净，围观的百姓眯着眼、兴致昂扬地往台子上看去。
仁勇木伽锁身半跪着，旁边的刽子手正口喷烈酒，擦拭刀身。
一刻钟后，台子上掷出一枚火签，随后一颗人头就落了地。
不明所以的百姓本噤声听着周围知情人的消息，满腔鲜血喷洒在地后，人群这才热闹起来。
一时间，高喊“痛快！”的汉子们和捂着幼儿双眼的娘子们起了争执，巡检们赶紧前去调停。
在众人的哄闹声中，热气掀起了巨浪，夏暑将至。
···
“大人，我还是不明白，这案子都结了，为何又来禾木村啊？”
“谁跟你说结案了？杀害齐大力的凶手还没找到呢！”
“你别说话，我问的是大人！”
“大人正忙着呢，没空理你。”
李四和王五正在院中斗嘴，高明则和郭老一起呆在书房，他注意到右侧的博古架比上次来时，多了一个罐子。
“这是...”
“是英子的骨灰。”
“本想将英子的尸骸葬在后山，老婆子却说——浮游在世，不妨让英子干净的来，干净的走。虽明白道理，却还是留了执念。”
“大人，你可别学老夫。”
高明起身走到书案后面，研墨提笔写了张字条，随后递给了郭老。
这犹如历史重演的一幕，让郭老百感交集。
他接过字条，犹如当日般展开道：
“百野县禾木村焦尸案调查期间，特任用禾木村村正郭珥为本案僚属，一经用度由本县县尉高明月俸所出。”
郭老的声音逐渐低沉，到最后一字时，已然失声。
高明走出书房，朗声道：
“明日启程！”
郭老并未抬头，只低低应了声“是”，听到回答的高明挥了下手，片刻后三声马匹的嘶鸣自院中远去。
高明回头看去，只见郭老仍伫立在那，他轻叹口气，时过境迁，个中滋味唯自己方可体会。
“大人，明日几时出发？需要带哪些东西？马九不跟我们一起吗？还有还有，咱们去富民县干嘛？那里也有凶案了吗？可是...”
“求求你快闭嘴吧，我都快被你吵一路了！”
“我问的是大人，又不是你这个臭皮匠！”
“大人也快被你烦死，只是不好说你罢了。”
“不可能，大人才不会烦我！”
三匹马本来并排而行，一阵吵吵闹闹过后，高明方可独行。
日头正烈，暑气炙热，望这世间的阴影在这烈日的照射下，瓦解冰消。
···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一个人影自灰蒙中穿行而来，破晓的第一缕阳光微微照亮了前方的路，身影也逐渐清晰，正是郭老。
他虽脚步匆匆，对于等候许久的四人来说，却是姗姗来迟，其中一人还未开口，就听郭老直言道：“快走！”
说罢就一把抢过身旁马匹的缰绳，急急忙忙蹬上马后，一溜烟就跑到了十丈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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