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那病弱的身体本来就活不长久,可是,我还是很愧疚。不是因为她的死亡,而是觉得不值当。用白塬香子的命换我活着,是笔不划算的买卖。她那么聪明事业有成,过得风生水起,老公也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她如果没有收养我们应该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了。
我蜷缩成团,脊背贴住冰冷的墙壁,像是忍受巨大的痛苦。
只能庆幸悟看不到我的丑态,不然我会更难堪。
平静了会,我小声道:“悟,你父母还在澳大利亚等你回去吗?”
“对。”
“你爱他们吗?”
悟收敛笑意,静默了两秒,开口道:“当然。”
这可不是为了报答父母生下他这位神子,才去爱他们的。
是因为父母充满着爱意诞下名为五条悟的幼子,五条悟才会去回应这份爱。
他任性恣意,随性洒脱的活着,同样他的父母也深知这点。即便膝下玩闹的幼子未来将掌管五条家,是众人口中千年难遇的天纵奇才,父母所钟爱的唯有眼前的稚子,仅此而已。
“看来你很幸福呢。”我嘟哝一句。
“你也会幸福的,先天的不幸不会伴随你终生,我看人很准,要相信五条老师哦。”悟的手掌揉了揉我的头发,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得信服力。
“在日本‘老师’这一称谓不可随意作为口头语使用。”我纠正他。
“好,我知错。”
……
我清楚自己是在梦中,否则怎么会见到香子妈妈。
香子的手撑着脸颊,袖口随之滑落露出病态苍白的手腕,青白的手腕密密麻麻的针孔。
“我想生个弟弟妹妹陪你,但怀孕时心脏病发作严重,那个孩子没能保住。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能怀孕了。”她的身体越来越弱,已经到了无法下地的程度。
香子看了眼院中那个年幼的我,一半的侧脸藏在阴影里,白桦色的碎发乱翘着,唇鼻线条和她一点都不像。
香子站在病床边,对着姐姐轻声问:“能不伤害他吗?”
“不能。”
姐姐笑得纯真,像堕入人间的天使,眼尾那抹红痣惹眼。
“我要他变成和我同样的怪物。”
屋内的灯光骤然亮起,刺的香子眼睛不舒服,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只有这样,鸫才会明白我。”
我和姐姐的关系并不算好。
我尖酸刻薄,她自命不凡。
在被白塬香子共同收养的那些日子里,我们几乎针锋相对。
我们并非是同根脐带相连过的孩童,自然也没有那源于血缘的亲近感。
车祸发生后,她的心脏移植到了我身上。
她应该是恨我的,剥夺了她生存的权利。
我太了解她的秉性了。
贪嗔痴慢疑,是我们得共同劣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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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记忆很混乱,因为是在梦中,很多都是片段性的记忆。
有姐姐抱着熊玩偶冲我微笑的身影,也有她在洞穴里哭泣的稚嫩童音。
画面一转,是车祸那天的景象。
私家车翻出国道,一路滚下坡,浓烟熊熊燃烧,尖叫声四起,我被香子妈妈紧抱在怀中。
医护人员和警察来的很及时,一家四口很快被抬上担架,在医护人员之中有一个好熟悉的中年男人身影,他是我家的私人医生,绫濑先生。
绫濑神情急促紧张,看见白塬一家惨状时泪水夺眶而出。
我和姐姐的虚影对视,目光中没有敌意,也没有亲昵之意,她更像是残留在我梦中久久不愿离去的咒灵。
接着画面一转,大片的黑和白色冲入眼帘,我坐在轮椅上,看着葬礼结束,台上念着哀悼词的女人是白塬家的某个亲戚?我一时间没认出来,只琢磨怎么能把那套别墅划到自己名下,因为那是我在白塬家居住最久的房子。
它称得上是“家”
可惜的是,财产分割这件事在年幼的我这毫无话语权,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更像是豺狼虎豹。
这是我对死亡的第二次理解。他们眼中分明在说:你为何没有随白塬香子共同死去?
窗外下起了冬雪,冻得人骨头生冷。
在人影的末位,我看到了留着寸头的青涩高中同学,他将一束花放到盖住我双腿的薄毯上。
“鸫,痛的话应该喊出来。”他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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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睁眼,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窗外透进微弱的光,身旁男子轻微的呼吸声传入耳中。
五条悟的头埋进我的颈窝,身体的轮廓在薄被下微微起伏,呼吸间可以感受到微热的气息扑撒到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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