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旁人便开始另眼看她了,她每日去冷宫送膳,风雪无阻,做得一丝不苟。这半月下来,原本瘦弱的小殿下脸上竟添了些肉-色,整个人都圆润了些,冷宫里虽无春意,但楚璃的神色总算不再是先前那般寡淡了。
这日午后,陆云裳正将一套用食盒封得严实的膳食捧在手里,准备送往冷宫。临走前,她看了眼墙上新贴的黄纸,那是御膳新增菜式的口谕——上头用朱笔点出一道“桂花糯米藕”,是今儿晚膳要上的。
她扫了一眼,随口问:“今儿御前多添这道甜口,是哪位贵人的口谕?”
守在旁边的青槐正帮着拣菜,闻言撇撇嘴,压低声音回道:“还能有谁?纪贵妃呗。”
陆云裳微一挑眉,语带笑意:“哟,现下天寒地冻的,也不怕着了凉。”
青槐凑近一步,小声嘀咕:“您还不知道吧?前头芳妃那桩事已经定了,听说连昭阳长公主都被圣上训了话。如今宫里纪贵妃风头正紧,正该小心着哄着。”
陆云裳放下碗碟,拿帕子擦手,似不经意道:“那昭阳长公主乃是圣上亲姐姐……怎会重罚。”
青槐摇头:“你还不知?听说昨日就被赶出宫了,说是回府闭门思过。表面上是御下不严,实则——谁不知道她插手皇嗣之事?”
她话音未落,站在一旁理账目的苏姑姑眉头已狠狠拧起,冷声道:“你这些话,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青槐一愣,手上忙活不停,眼神却微微闪躲:“就是……昨日去掖庭那边,正好路过,窗子没关严,我也没特意偷听,就……站定了片刻。”
“站定了片刻?”苏姑姑冷哼一声,面色微沉,“我从前怎么教你的?宫里最忌口无遮拦,你既是尚食局的人,手要快,嘴要紧。贵人们的事,是你能听的?是你能议论的?”
青槐脸色微白,小声应了句:“是……姑姑教训得是。”
苏姑姑见她低头认错,语气才稍稍缓了几分,又轻轻叹了口气:“你年纪小,不晓事,我骂你两句,是护你。宫里墙有耳,说出去的话像泼出去的水,你今儿能躲过去,明儿呢?一句不中听的传到上头,连我都保不住你。”
青槐低下头,声音也软了几分:“是我不该多嘴,姑姑别气。”
苏姑姑冷着脸摆摆手,不再理她,转而望向案边忙着整理食盒的陆云裳,目光一转,语气倒比对青槐缓和些:“你也是,别老往冷宫跑,讨不到好处。你那双手,留着给赏饭吃的人家做菜,才是真本事。”
陆云裳只是弯了弯唇角,没作声。她怎会没想过这冷宫一事?
这地方,寻常奴才避之唯恐不及。寒风穿堂而过,行走一趟,手脚都要被吹裂,伺-候的还是那位被遗忘在角落的主子,既无宠,又无声,连回礼都难得见上一回。
可她心里有算盘,若是旁人,自然不愿往这等“废地”跑。
但陆云裳不是旁人。她是个重来一世的死人,回到了命运尚未滑入深渊的起点。
自从那回在众人面前试手处理鲥鱼,她就彻底出了名。
自那日起,这季节里进宫的鲥鱼,皆由她亲自料理。她的份例水涨船高,连升两等。往日说话阴阳怪气的宫人,如今一个个换了副脸,笑得比初春的杏花还甜。就连前些时日收了金镯的张嬷嬷,也不敢在明面上再找她的不是。
果不其然,人只要手里有了些本事,身边的人也都“变好了”。好话哄着,好茶送着,连她穿的衣裳也一日暖过一日,从单薄粗衣换作夹绒冬袄,连袖口都多缝了层细棉。
陆云裳掖了掖衣襟,眸中却是一片清寒。如今她虽已不算下等奴婢,可这仍非长久之计。再往上走一步,她得借着筹办宫宴的名头,设法引起哪位贵人留意。若能以“勤学”之名请旨入女学深造,日后便能转为内廷书吏。
是以,这冷宫的差事她一直未推。旁人只道苦差,她却知是避风头的好地方。
但今日听到昭阳长公主被禁足的消息,她心思又渐渐活络起来。虽说楚璃是枚好棋子,如今她实在太忙,每日要打理点心样式,试做新菜谱,甚至连哪位贵人忌辣、哪位偏酸偏甜,都有小宫人特地来问她。
只能等她入了内廷,再派人去好好盯着楚璃,心里打定主意,便想着得找个什么机会是要将这冷宫的差事交代给其他人,按照前世的记忆,她该要想办法再往上爬一爬......
青槐悄悄挪近半步,压低声音叹道:“哎,陆姐姐确实也得多个心眼儿。张嬷嬷那日还在下面嘀咕呢,说你仗着手艺好,就连话都硬气了几分,尾巴都要翘上天去。”
陆云裳闻言轻笑,语气带着点淡淡的从容:“她若真要使绊子,早些时就下手了。如今这道鲥鱼是贵人钦点的,换人?她敢?好了,你们先忙着,我先去冷宫将今日的膳食送去。”
“嗯,你心中记着苏姑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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