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裳抬眼,那一双眸子并不慌乱,只含-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惶然与委屈:“奴婢不敢妄言,只是据实禀报。青柳姑娘所言,奴婢一字未改。”
“据实?”许宋冷笑一声,“她是长公主身边的人,怎敢在长公主跟前胡言?长公主也未提过淑妃一字。你倒好,凭空栽赃,莫不是自恃背后有人?”
说到此处,她忽地一顿,眉眼中却多了几分试探的意味。
陆云裳抿唇,声音低下来,带着些许哽咽:“奴婢不过是初入宫门的无靠之人,家中早无父母,入宫前连块像样的冬衣都未穿过……奴婢若真有靠山,又怎会落得差点去慎刑司的下场?”
这番话虽真假参半,但话语中的恳切之情却让人不禁相信。
她说得可怜,眼中隐有水光,却始终不肯让它落下来,像是小心守着最后一分体面。
许宋望着她,眉心微蹙。她是宫中老资历的人,见惯了哭的、闹的、装的、骗的,哪种戏码都能从呼吸中分出真假。可眼前这小宫女,却让她一时难辨。
——若这份可怜是真,那她许宋倒有些错看了人;
——若是装的……那她倒想看看,这孩子背后,究竟是何人教得如此逼真。
——可青柳的话,也并非全然可信?万一是蒙骗她与淑妃?
——不如顺势放她一马,给她一个“以为脱身”的错觉,看她接下来与谁来往,有没有人敢在她背后托底。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手指却在袖中轻敲了两下,心头已有计较。
“也罢。”她语气淡淡,像是突然放下了某桩小事,“老身便信你一次。”
她顿了顿,声音微沉,像是随意点拨:“你也是个聪明的。聪明人,活得久。”
话锋一转,她忽然笑了,声音依旧轻缓,却带出丝丝凉意:“但若是太聪明……宫里不缺替人收尸的。”
陆云裳依旧低头,温顺道:“奴婢谨记掌膳教诲。”
许宋看着她,不怒不笑,只轻哼一声,转身离去。深紫织锦的衣袍拖曳过青砖地面,快步行至回廊转角,她似是忽然想起什么,又缓缓顿住脚,偏过头来:“既然你如此擅长哄殿下,那明日起,冷宫的膳食便由你去送。”
话语一落,风像是忽然静了一瞬。
冷宫?
——冷宫送膳,本就是最苦的差事,宫人避之不及。
陆云裳静静立着,神色未动,轻声应道:“是。”
许宋没再看她,心里已在盘算该派谁去暗中盯着陆云裳一举一动......
宫门紧闭,檐角悬铃无声,似是一切安然无恙。
陆云裳未曾料到,自己对楚璃那句敷衍的“日日都来”,竟真成了应验。
虽说是苦差,但与她前生与前世在慎刑司那段噬骨啃心的光景相比,去“冷宫”送膳简直称得上安稳祥和。想想看,冷宫的差事,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她低垂眼帘,指尖在食盒边缘轻轻一抚,原本翻涌的心绪逐渐归于平静。
次日寅时三刻,御膳房内灯火如昼,炭炉嘶嘶作响,铜锅的边沿映着火光,泛起一层温润的亮泽。
陆云裳将温好的膳食碗盏整齐码入食盒,忽听身后一声厉喝炸响在耳畔:“还在磨蹭什么?贵人的膳食也敢耽搁,想挨板子不成?”
她垂眸应声,姿态温顺,心中还诧异,自己何时又惹恼了这张嬷嬷?低头时却在余光中捕捉到张嬷嬷腕间露出的一抹闪光,那缠枝牡丹的纹样,分明是昭阳长公主惯用的赏赐花样。
明明窗外天还未亮,她气的也早,为何光盯着她一人?况且冷宫这种地方哪有什么贵人?
陆云裳皱了皱眉,许宋那句“聪明人不一定活得久”,此刻犹在耳边回荡。看来,即便是送膳入冷宫这等边角差事,也避不开昭阳殿那位的敲打,这位张嬷嬷……恐怕也早已被人收笼,只等着挑她错处。
陆云裳神色平静,未露半点异样,只垂眸合上食盒,微一欠身,推门而出。
甫一踏出膳房,寒风便扑面而来,夹杂着细碎的雪粒打在脸上。通往冷宫的石径早被积雪覆盖,踩上去便是一脚陷入,咯吱作响。
行至偏殿转角,她忽而止步。风中隐约传来细碎交谈声,还带了‘青柳’的姓名,她偏头望去,是几名小宫女正围着一盆灰扑扑的炭火轻声说笑,话音不高,却也毫不避讳。
“……听说青柳被押去慎刑司了,十根手指都保不住……”
“活该!竟敢在芳妃的药里动手脚,找死呢吧?”
“听说是拿了外头的银子,哼,真不知天高地厚。”
“若是我能跟着长公主,就是让折寿十年也值了——哪像她,糊涂得不行……”
少女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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