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盏在掌心打着转,她以指腹轻抹,沿那一圈鎏金细描细洗,直到阳光快要彻底落下,她才将一整地的贡盏擦完,整整齐齐地码在毡垫之上。
忽而院门“吱呀”一声轻响,有人路过,又很快停下脚步,随即传来压得极低的耳语。
“冷宫那位……昨夜咳得厉害,像是要呕出血来……”
“才八岁,再这么耗下去,来年开春怕是……”
“啧啧,我这身子骨不争气,可不想去沾染上病气......”
话未说尽,风已经卷着雪末,把那几字吹散在院中。
“呵…”陆云裳指尖一顿,瓷盏在掌心微微一滑,水面荡起圈圈纹路,映出她忽然扬起的笑。
她缓缓起身,拍拍膝头上沾的霜泥,走到门边,望了一眼说话几人——若她愿意,此刻不过是加一味药,不需多,一点就够。
香甜入口,咽喉不察。病中稚子,再无回天。
她可以把楚璃死在冷宫的消息,变成前世未曾出现的新剧本。
然而她终是想想。不是不敢,而是明白——要她命的,从来不只是楚璃。真正握刀的,是藏在帷幕后不肯松手的门阀世家,是甘愿奉一具傀儡为棋,继续坐稳朝堂的老狐狸们。
她若是此刻下手,那日后血染御街、首级悬宫前的结局,难道就会改写?
思及此,她静了片刻,仰头望着空中一抹淡云,轻声自语:“楚璃,你若真死在这场小病里……倒叫我失了兴致。”
见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她转身看向地上洗得发亮的茶盏,心道陆云裳啊,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现如今,这鎏金釉彩可比冷宫那位的小命还金贵。不如趁着现下有光,快些将它们一一放置到前院的木柜里去。
刚踏入前院,屋内便传来一声脆响。
陆云裳皱眉,怕是来得不是时候。可如今半只脚踏入前院,再往后撤,实在有些显眼。
她站在原地,犹豫片刻,终是提着木篮缓步走入。
“怎的偏偏这时候病了!”一声暴喝骤然响起,膳房管事张嬷嬷站在屋中,脸色铁青,“个个推说有事,那今日谁去冷宫送这晦气饭?”
陆云裳面色一紧,扫视屋内众人,只见人人低头避让,唯恐被点了名,张嬷嬷目光一扫,落到刚进门的她身上,指一抬:“你,去。”
她一愣,没想到这等差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嬷嬷,可是……”她刚张口,声音轻得像蚊子,被张嬷嬷一瞪,立刻噤声。
"可是什么可是!难不成有哪位贵人要找你?"
她原本只想着把这罚做的活干完,安安稳稳熬过今日,却不想那冷宫送膳之事竟还能牵扯到她身上来。她心中微微一沉,宫中人情如霜,一句顶撞,轻则鞠躬赔礼,重则挨板子都不稀奇。
眼下,张嬷嬷见她新入尚食局、无人可依,这才敢随意使唤。
陆云裳自然不愿接,可她今日刚得罪了昭阳长公主身边的红人,若是再闹出动静,怕连许宋也会察觉出不对......此陆云裳轻叹一声,哪怕是苦差,也只得暂且接下,况且如今她尚无根基,若真有意搅动前世命数,此事未尝不是契机。
她前世并不知楚璃与那些门阀权贵究竟是何时勾连的。今生重来,正好借着这次送膳之名,去探一探虚实。
念及此,她垂下眼睫,将方才那点不情不愿藏好,扫了眼几乎冻硬的黍米饭,面上露出一派乖顺:“是。”
张嬷嬷满意的哼了一声,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冷冷警告:“动作快点!要是冷宫那位出了事,小心你的皮!”说完,甩着袖子走了出去。
"奴婢知道。"陆云裳低眉顺眼地应道,眼睫轻颤却不抬眼看人。
屋内众宫女听她应下,瞬间如释重负。
几个原本低着头装鹌鹑的宫女悄悄抬起眼来,眼神交汇间皆带着一种难掩的庆幸。靠门站着的小宫女扑簌簌地吐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压低声音:“唉,总算躲过去了。”
“可不是嘛,”另一个年长些的宫女顺势接话,眉尾略挑,说话间却不动声色地瞥了陆云裳一眼假模假样的叮嘱道:”天色不早了,趁着天还亮着,你也早些去才好"
"哼,还用得着嘱咐什么?"一位身着绿裳的宫女瞟了陆云裳一眼,冷笑一声,"不过是个没人疼没人管的,少送一两回又如何,假模假样。”
“桂枝,莫要胡言。”一位身着蓝裙的宫女蹙眉开口,转而低声道:"时候不早了,你随我去给贵人准备夜里的点心。"
蓝裙宫女眼神沉静,不动声色地挡下了桂枝那分寸快要失控的嘴。桂枝不服气的轻哼了声,陆云裳对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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