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端着煎好的药往药房去,抢不下活儿的谢骋只得在后头跟着。
药是煎给他喝的,他不跟着不行。
转眼间,后院顿时剩下了哂笑的少年跟努唇胀嘴的少女。
两人是,一人捧着装着灰色粉末的陶碗,一人瞧着碗中之物,墨黑的眸底兴味盎然。
那眼里装着的东西自是不用说 ,一切尽在不言中。
见她面色一点都不欢喜,他揶揄道:“小道长这是折戟沉沙,打算撂挑子不干了?”
“谁说本道打算不干了,这才头一回,轻易退缩不是我的风格。”羽涅回身将那碗灰灰的一坨倒进临时支起的台子的油纸上,打算做个比对的样品。
子竞站在一旁,见她用筷头拨弄着哪些粉末,似在思索甚么,边继续道:“我相信,一次肯定会比上一次更好。”
闻言,子竞修长的眉尾稍扬:“小道长心胸这么开阔。”
“不是有句俗语叫气大伤身嘛,当然得看开点,看不开到时候身体难受的只有自己。”她一连串说了一通,翻阅着手中的要事簿,嘴里念叨着“硫酸铝钾硫酸铝钾”,听起来跟念咒语一样。
在草木灰、鸡血、明矾,中,明矾主要成分就是硫酸铝钾。
明矾这东西,在古代颜料应用广泛,草木灰也是。
这三样东西里,只有鸡血经过时代更迭在唐以后,已完全被植物所取代。相比于动物血,用植物染效果更好。
但她看的那本古代颜料书籍里,没说调制孔雀蓝需要的鸡血,可以用哪种植物来替代。
还是她漏看了?
这个问题,此时她没空想。
擅长推导的她,目光扫了扫明矾、又掠过清除完杂质的草木灰。
如果草木灰跟明矾,都在后世一直被沿用下去,而没了鸡血的身影。
问题出现在谁身上,已是显而易见。
思及至此,羽涅目光转到焙干的鸡血粉上,注视许久。
子竞见她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又顺着她的眼神看去,说了句:“你那堆暗褐色的东西,就是你昨日不辞辛苦,特意带回来的鸡血?”
她用鼻音哼了声:“嗯……”
“血变暗,不新鲜的血,还能用么?”他睨向她。
“不新鲜的血……”她随意重复着他的话,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捕捉到了十分关键的东西,“刷”的一下站起:“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么基本的理论。血红蛋白易氧化变性,氧化过后的血,色调就会发暗发黑,这是无法避免的结果,怪不得她调整出来的孔雀蓝是灰的。”
她如有所思:“也难怪后世人要用植物替代动物血做颜料,冬季还好说,这天气一热,再经过烘焙蒸炒,颜色早就不知变了几次。”
“一个难以保存的东西,实属不适合用来给瓷器上釉,其性质太不稳定了些。”她低声道。
听见她的言语,子竞眸光微敛,盯着她看了片刻,附和道:“小道长没观察过死人么?”
羽涅摇了摇头:“我是道士,不是仵作。观察哪个做甚。”
“说的也对。”他轻笑了声:“其实新鲜的血也好,过夜的血也罢,最好都不要当作制造染料用的东西。”
“校尉如何知晓这个?你也懂得调制染料之术?”她望着他好奇问。
“不懂。”子竞踱步走至她临时搭建的案边,捻起一撮灰色的粉末,漫不经心出声:“但我很清楚血的特质,无论是谁的血,无论在何种情况下,血只要一干,都会爆裂开,无一例外。”
他无意给了她一个新思路:“而且血这样容易发暗发黑的,相对于调制亮色的颜料来说,用来制些鸦青玄黑之类的颜色,不是更合适。”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她。
望着案上褐色的鸡血粉,她不禁再想起了一个非长重要的要点,鸡血的主要显色成分是血红蛋白,而红色的东西,跟草木灰这样的碱性物质混合后…真能染出冷蓝色调么?
根据化学常识,她知道答案是否。
可难道书本上的东西会有错?如果没有错,要么这“鸡血”指的是其他物品,并非真鸡血,要么就是漏记载,或者记载错误。
但此刻她没时间思考这么多。要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鸡血这东西,哪怕可以染出其他颜色,但蓝色是肯定不行。她得快速寻找其他物质代替鸡血。
既然后世人已选择用植物代替动物血,那她或许也可以用植物来替代鸡血。
鸡血为红,要调制孔雀蓝,那她只要找出含有蓝色素的植物,再加以调制,岂不妙哉。
少年看她咕哝着,牙齿咬着拇指指甲盖走来走去,活像山里想饮水却不得要领的小花鹿子。
挺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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