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死了我就钻进你的身体里——或者说是回到我的身体里。这具身体咱们两个一起住了六七十年,占大头的可从来都是我,你早该死一死了。”
蓝玉斋不再听他讲话,从前两个人住在一个身体里的事情真假不论,倘若他死了,这个黑乎乎的东西真就穿起他的皮活下去,那可真是个大祸害了。
“他好像有点本事,咱们弄不过他,还请您发发神通吧!”
那鬼王轻而易举把愤怒的脸转了回去,似乎非常亲民,笑容满面的脸还没放稳,陷在肉里没有嘴唇的嘴就瞬间张成一个圆洞,圆下巴搭在胸上,而上半脑袋几乎全折到后面去,随后密密麻麻的骷髅脑袋连着纤瘦的千万条脊椎从深渊般的喉咙里摇晃出来,紧接着四个不知来自何人的五脏都升起浓稠的烟,红黄各异。
那些浓郁的烟汇聚成粗壮的一缕,从那些极细小的骷髅上的孔洞被吸进去。
蓝玉斋再仔细一看,那些摇晃着摩擦着的骷髅都是杂乱的牛羊猪头骨,这一幕和他刚进入婆子庙时,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一幕十分相似。
这种诡异的画面被蓝玉斋勉强理解为了进食,那些恶心人的头骨类似于鬼王的舌头,大概每一簇都能拆出来,变得像院子里那只一样巨大。
它们从百姓身上吸取的东西,最终都通过三牲的口鼻去到了这鬼王身上。
而什么木灵根的什么器官大概是比那些普通人身上升起来的白烟更加奢侈的食物,自己似乎是其中一盘。
四个脏器转眼间就不见了,它们化作烟雾被粗鲁地吸进了丑陋鬼王的口中,鬼王似乎吃饱喝足地把嘴合上,自裂隙之中,又挤出一条巨大无比的烧焦一般的手,从天降下,狠狠向蓝玉斋拍来。
蓝玉斋一剑插进那只手的手背,借力从指缝之间翻手背上。
那只手很快翻转,将蓝玉斋砸扁在地上,蓝玉斋只觉那只手带着陈旧的味道,一下将他压住。
肋骨被挤压的痛感并不十分强烈,然而还是惹恼了刚刚被另一个自己带来大量疼痛的蓝玉斋。
这些人怎么都盼着他死,他难道就真那么该死吗。
蓝玉斋咬着牙将剑刺入巨大的手掌。
该死又如何,做错事又如何,他就是想要好好活着。
淡蓝色的剑意切开那些坚硬而畸形的骨骼,鬼王虽感觉不到疼痛,却也缩回了漏洞的手掌。
蓝玉斋这次提剑而上,他试图再次甩出刚刚那奇妙的攻击,却未得章法,但并不重要,他发现自己手里这把剑似乎极为锋利,可以轻易地砍断骨头。
于是他一跃砍下一条畸形的蜘蛛腿,紧接着抓着那截流淌白色脓液的残肢,成功插入再次袭来的手掌。
鬼王见他不好对付,从地缝之下再次挤出两条手臂,怒目圆睁,惨绿的鬼火从他口中喷出。
鬼火并非炽热的,蓝玉斋左右闪避最后还是被烧着了的右手感到了异常刺骨的寒冷,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握手中的刀,腰部用力,凶猛地转身,鬼王半个手掌被熊熊燃烧的刀整齐割断。
鬼火似乎在向自己的肩膀蔓延,蓝玉斋并不知道那火本来就是冷的,在方才乌黑黏腻的幻境之中被烧灼的时候,那种刺骨寒意与这时的苦痛几乎重叠。
蓝玉斋被猛地甩到空中,这鬼王要蓄力摔死他,他左手一松,直奔着那颗惨白光滑的脑袋而去。
再次让他几乎落泪的痛苦变成高度集中的精神,他隐隐感悟了什么,一鼓作气地咬着那些痛苦的求生之心,十二道巨大的剑意随着他的下落,把浮肿的巨头撕得粉碎。
“鬼王陛下——”
“好!继续杀!他还没死!找到他的灵魂藏匿之处,杀了他!”
蓝玉斋红着一双眼睛,右臂已经停止燃烧,他却没意识到疼痛已经停止,鬼王的整个身体都在扭曲,一圈骇人的肋骨花萼凋零得不剩几根,脑袋被削掉之后,剩下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跳下去,他的灵魂就在身体里!”
蓝玉斋再次举起剑,跳入黑洞洞的身躯:“杀了你——”
忽然有人抓住了他的后衣领,把他从散发着巨大腐朽气味的肉身中拽了出来。
蓝玉斋的视线从无尽的黑暗,一下就转到一张平静的脸上。
男人抱着他站在院中,那些腐烂,陈旧的,各种让人作呕的味道却再也闻不见了。
蓝玉斋忽地就忘记了身后还未消散的鬼王,放下那把被他抓得死紧的黑剑,把脸埋进白发男人的胸膛,嚎啕大哭起来。
白发男人的手拂过他的脑后,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在几声安抚中,他迅速昏睡过去。
落在地上的黑剑变成与蓝玉斋无异的样子爬起来,白衣与五官都精雕细琢,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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