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这是神明的惩罚吗?可神明凭什么降下惩罚,这一身罪恶难道不是祂们编织的命运逼迫的吗?
要活下来,无论神明多希望他死,他也绝不会放弃自己这条贱命。
尽管回望过去从旁观者的角度,他都会劝自己早死早超生,但好像还有一丝道不明的执念,好像还有模糊不清理由,让他想要活下去。
何冬青被淹没了蓝玉斋的雷劫余波打伤了半个身体,他的脸不知道哪里在流血,左边胳膊完全血肉模糊抬不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
何冬青咽下喉间腥气。
怎么会有这种雷劫?按理说雷劫的声势是根据渡劫者的能力而变化的,无论是方圆百里都被快被雷声震聋的清寒仙尊的雷劫,还是那些文弱的丹修的比平时下雨打雷还要孱弱的雷劫,他们总都是能毫发无伤地渡过去的。就算越到修为高时渡劫越难,也是从元婴期开始才会有人在雷劫中受伤挫败,需要闭关修炼或者直接陨落。
蓝玉斋的这场雷劫,那凄厉迅猛的雷,比起上天对蓝玉斋的考验,更像是从天上挥下的鞭子,一道一道,要把蓝玉斋抽死。
何冬青无助地四处张望,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看见什么。
却只见清寒仙尊站在悬崖之上,远远地,居高临下地望着雷劫中心的位置。
“大师兄!”何冬青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却知道清寒仙尊一定能听到他的喊声,这眼前的一切对清寒仙尊来说也不过是寻常小事,“大师兄!你救救他!救救他!”
清寒仙尊未动,他虽然冷漠,却也不至于见死不救,为什么会袖手旁观。
何冬青心里一震,难不成因为清寒仙尊知道那是蓝玉斋,就要因为自己的事,放任蓝玉斋死在雷劫中吗?!
他的无助之中,蓝玉斋却已经一松手,扔掉染血的拂尘,抬头向上,等待着他的最后一道雷劫。
他已经没有哪一处的白衣不被血液浸染了,却仍然用最后一口气挺直自己的背,望向上方。
然而那最后一道雷劫,却以一种刁钻刻意的角度,贯穿了蓝玉斋的脊梁。
结束了。
何冬青终于接住了蓝玉斋坠落的身体。
也许这也算何冬青第一次见他穿红衣,他扯落自己的乾坤袋,从倾斜在地上的东西里捡起九转丹,往蓝玉斋的嘴里塞去。
蓝玉斋却无论如何也不张开嘴,他的眼神逐渐涣散黯淡下去,就算何冬青叫他张口的声音难听沙哑,眼泪滴到他的脸上,他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忽然一件白袍落下来,覆盖在蓝玉斋的身上,遮挡住了可怖的伤口和从伤口中刺出来的断骨。
何冬青抬头,清寒仙尊实在高大,他竟然要这么抬头,抬到完全是祈求的样子才能看见清寒仙尊的脸。
那张脸上是千年不变的轻松自然,也许里面有一些还未到可以叹出一口气来的怜悯,但何冬青抱着的身体流失的温度,让他第一次开始从内心恐惧起这张脸。
“大师兄......”
清寒仙尊把外袍扔在蓝玉斋身上就缩回了手:“放下他吧,天命难违。”
“大师兄,我......”
何冬青狠狠擦了一下眼睛,他不敢低头,不敢再看一眼蓝玉斋的样子。
蓝玉斋是真的要死了吗,那些残酷的雷劫是上天对他作恶的惩罚?
可是还有那么多更恶的人都没有被惩罚,凭什么是蓝玉斋呢。
如果他从此引导蓝玉斋向善,他用一辈子看着蓝玉斋不许再作恶,是不是蓝玉斋就不用死了。
如果蓝玉斋死了,是不是就再也没有人会一边和他说话,一边做出一碗温热的面来了。
是不是也没有人会骑在他身上那么恶劣地对他了。
那蓝玉斋对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那他对蓝玉斋的喜欢,还能算得上什么呢。
“大师兄......求求你......”
清寒仙尊已然要转身离去,却忽然被一只满是血的手抓住了衣角。
清寒仙尊向下看去,本要决绝地沉默,却听见蓝玉斋用极度微弱的声音道:“清寒......仙尊,杀了......我......”
已经长成了的五官,变化了的声音,穿过几十个岁月回到了那个冬日的皇宫之中。
雪白的粉雕玉彻的小孩向他跑来,无礼地一把抱住他的大腿,扬起被狐裘围在中间的粉扑扑的小脸,喊他清寒仙尊。
他久违地觉得可爱,便在一片惊诧屏息的人的目光中抱起了这个小孩。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清寒仙尊,”小孩的呼吸间有甜甜的冬日的点心的味道,“清寒,仙尊。”
他们有缘。
玉一般的手指怜爱地摸了摸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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