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山下的幽州被一个名字很陌生的人带兵占领,听说他是个有两百多斤重的胖子,好吃肉,他的势力范围也不怎么大,没走多久就出去了。
张之远好像还没死,但他的黑色旗帜只能在战场见到了,折断的、破损的、染血的,蓝玉斋想拣一面仔细看看,被战后拾荒的百姓制止了,说从谁家搜出黑旗,官老爷就要杀谁全家。
陈荣没有做好,太子哥哥没有做好,父母都没有做好,于是张之远杀了他们,可张之远也没有做好,于是他变成了陈荣,轮到新的张之远杀他了。
离开战场的路上他骑在马背上呆呆愣愣的,马停下脚步也不知道,暮苍水提醒他两回见没什么效果,就一手牵着自己的马,一手拽着蓝玉斋的缰绳。
“姐姐。”过了很久,蓝玉斋才说了第一句话。
暮苍水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为什么,总有人什么也没做,只是努力地生活,就会被他人带来的灾祸波及,生不如死?谁在掌管天道,谁让这世间生灵涂炭?”
暮苍水:“......”
事实证明面相这门学问也不总是准的,纵然她爹他娘给她打了个充满智慧的底子,一帆风顺的人生也让思考这个功能退化了,突然被扔过来一个这么沉重的问题,她下意识就想大骂一声我操什么脏东西死远点。
但问出这个问题的是蓝玉斋不是陌生人,于是暮苍水看天看地思考良久,最终试探着开口:“我爹说啊,天下人指着天道的鼻子骂的时候,都会假设有那么一个设计一切的东西,有些人觉得那是天道本身,有些人和你一样,觉得天道是个工具,有更高的东西在管理天道,但是啊,”
暮苍水也有点记不清了,咽了咽口水,自己往上填补:“其实可能根本就没有那玩意儿呢,没有人设计这一切,天道没有目的,也没有意义,是人们擅自给它假定了一个,一个目的,然后就有一群人在那寻思这个目的,寻思不出来就开始发疯......其实把天道当个屁就行了,它啥也不是。”
蓝玉斋伸手握住胸前佩戴的一枚玉石:“这一切苦难,都与天道无关吗。”
说完全无关,也有点难以开口,暮苍水嗐一声,伸手揽过蓝玉斋的肩膀:“行了别想了,我看你就是触景生情了,找个地方休息两天吧,喝酒,吃肉,晒太阳。”
他们路过的地方倒是有驿站,不过没有肉,只有点粗茶淡饭,还好暮尘歌给蓝玉斋的乾坤袋里放了酒肉,俩人关上门就喝起酒来。
可能是喝急了,暮苍水感觉今天上头得特别快,第二坛刚喝了不到一半,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蓝玉斋脸颊微红,他放下自己那坛酒,叫道:“姐姐?暮苍水?”
暮苍水的胳膊垂下来,酒坛往地下砸去,蓝玉斋伸手把它捞住,稳稳放在桌面上。
见暮苍水完全醉过去,蓝玉斋松了一口气,从袖中拿出一个纸拆开一角的纸包。
乌骨以为蓝玉斋给暮苍水下了药,但随后就看到纸包上贴着“丹参粉”的字样。
丹参活血,活血药可加速酒醉。
蓝玉斋收好药包,直愣愣站起身,无措地来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像在找什么,又像要偷东西,最后又回到了原位坐下。
他最终俯身抱住脑袋,在双臂间压抑地喊道:“我他妈想干什么!到底想干什么!”
他保持那个姿势很久之后才猛地直起身,抄起自己那坛酒,一口气全灌进肚子里去。
“妈的……”
他恶狠狠地用袖子一擦嘴,指着暮苍水:“天道才不是个屁,他只是那么告诉你…他说我是天道的奴隶。”
他退后几步,又猛地冲上去掐住暮苍水的脖子。
“你跟他一样!你知道我是被逼的,你——”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积压多年的话语挤在喉咙,也许哪怕没有醉意,也无法将其宣之于口。
暮苍水呼吸受制,于是张开嘴发出鼾声,蓝玉斋布满血丝的眼睛良久地映着她的脸,眼泪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恨意与理性也混乱地发生冲突。
暮苍水明知道他被暮尘歌欺骗,逼迫着走上这条他不愿走的道路,却无视他的痛苦,等到暮尘歌磨圆了他的棱角,再擅自将他拉到身边,施以恩惠。
可这残忍的沉默罪恶至此吗?自己对她的恨意能够支撑自己面对她的死亡吗?
答案与问题几乎同时出现:不。
他心中无法为冷漠的暮苍水定下死罪,懦弱的恨意再次被理性压制,理性让他无数次衡量自己的苦痛,试图求得无人在意的公平。
他松开双手,被身后的椅子绊倒,于是就躺在地上抱头痛哭。
现在该做什么?他这样的废物能做什么?
真是奇怪,哭的时候一闭上眼睛就好像还在暮尘歌的院子里,明明已经离开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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