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越桥摇摇晃晃站在三十上,刺眼灼热的金光散去,她才从满地焦黑中看见师尊的身影。
那个白衣天神般的女人,竭力挥出灭杀一剑后,浑身精血好像被抽干,整个人无力地半跪在地,全靠身下流光剑支撑着,没有倒下。
其她人不知道楚剑衣状况,但刚才师尊就在眼前给三十注入灵力,杜越桥再迟钝,也能从那颤巍指尖和苍白脸色中察觉出不对。
她心里憋着一股难受劲,这下远远看到楚剑衣重伤跪倒,恨不能马上下去救师尊。
但听地面传来起火的动静,杜越桥愣神望去,方才焦黑一片的尸山,不知哪来火星已将其熊熊燃起,而师尊正杵在火圈之中,不明生死!
“轰隆”
惊雷又响,自云层劈下一道比刚才更刺眼的白光,闪得杜越桥下意识紧闭眼睛。
雷轰天顶,虽雨不猛。
但这雨好像偏倒着来,连预兆的雨点子都没有,直接倾盆泼下,顷刻间把杜越桥淋得浑身湿漉。
爆豆的雨声中,她听到底下有人欢呼:“下雨了!下雨了!老天开眼了!”
可欢呼声马上变得惊恐绝望。
“这火怎么越来越大了!”
杜越桥想睁开眼看下面的情况,但雨滴挂在她睫毛上又湿又黏,花了不少劲睁开,她又闻到一股熟悉的腥臭味。
雨水渗进唇间,苦咸无比。
不,下的不是雨。
是掺了海水的鱼油!
反应过来瞬间,杜越桥朝结界处的人群大喊:“这是油,不是雨!”
喊破喉咙的叫唤淹没在雨声中,黑色的雨水不断从天而降,黑色的烟不断从地上升起,把她视线涂得模糊不清。
她不知道下面的人有没有明白过来,也不知道处于火圈中心的师尊处境如何。
霎时心急如焚,想驱剑下去一探究竟,但笨剑三十却不听使唤,推不动的石磨般呆在高空,一动不动。
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
她只能事不关己地站在剑上,眼睁睁看着下面火势越来越大,黑烟越来越浓。
看不见师尊的身影,她却能想象出师尊雪白的衣裳被火烧得黢黑,皮肉都被烧焦,血水在尸体上沸腾,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明明师尊才把她从鱼口之中救下,明明师尊才给三十渡过灵力,明明师尊才斩杀那些鱼妖,明明……
明明师尊刚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样滔天的火海,又受了那么重的伤,难道她还能活着回来吗?
杜越桥突然感觉胸口被棉花堵住,泪水在眼眶里挤不出来,胸膛抽动,只能大口深口喘着粗气。
她好像,又要失去一个很重要的人。
眼前黑烟黑雨,飘也好下也好,杜越桥感受不到这些动态事物,她呆滞地站在剑上,耳畔噼里啪啦的火声也与她无关。
忽然,杜越桥眨了下眼睛,她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那个声音在比她还要高的地方暴喝:
“风荷举!!!”
她抬眼看去,正是她以为必死无疑的楚剑衣。
楚剑衣衣袍翻飞,如一只金乌翱翔在天,周身被金色光罩包裹,天上地下的灵气都凝成实质向此奔流汇聚。
自炫目金罩之中,伸出一叶青翠欲滴的荷伞,天地间灵气百川归海般奔腾涌入其间。
灵气源源不断注入伞中,荷伞迅猛生长,伞面变大、伞柄变长,直至大过了积聚在桃源山上空的云团,伸到云层下部,把正在降落的雨滴全部吸收入伞,连同乌云也一齐卷入伞中。
风荷举伞身由荷制成,中通外直,伞面布满连通伞柄的经络,稍作加工,一旦有液体滴落在上,都会被荷叶吸收流集到叶柄,顺着茎过滤排出,一般用以净化水质。
天上黑雨被风荷举截停,但桃源山的火势并未减小,仍然吞噬着一座又一座山头。
好在,穹顶之下那人强行稳住身形,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打碎风荷举,真正的甘霖如救命之水洒向人间。
火熄灭了。
太阳出来了。
楚剑衣再也支撑不住,一袭白衣早就染得血红,她自云端坠落,宛如从天上飘下一朵红梅,零落将成泥。
意识陷入混沌的前一刻,她唇边扯起一抹自嘲的笑,眯眼望着艳阳高照的天空,口齿不清地说了句:
“老东西,诓我来送死呢……”
……
“老东西,诓我来送死呢。”
“今世竟有此等奇女子。”
“唉,让你也看一眼罢。”
杜越桥坐在屋外的石阶上,红霞铺满西边天空,淡淡余晖照出少女埋头思忖的影子。
前一句,她很清楚地听到出自楚剑衣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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