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嫌我手笨,不肯让我扎?”
“我不让你扎,你就不扎,我让你收下希微,你怎么不收?!”叶真气恼地把头偏向一边,鬓发如云,飘荡进了海清眸中。
听到楚希微的名字,海清神色一暗,张嘴本欲争辩,却看到那朵墨云中,潜伏着一根刺眼的白发,心里什么东西蓦然软了下来,上前去替叶真捏住那根白发。
“呀!你干什么?弄疼我了!”
“白头发。”
声音又轻又柔,不似这人平常的庄严硬朗。
叶真心颤了颤,莫名的酥酥麻麻,几乎使她忘了听到什么。
“帮你拔了。”
她感到头发被海清细细拨弄,那双看遍群山大川的眼睛正搜寻白发藏身之处,握惯了剑柄的手翻起发丝来也不输灵巧。
轻轻一拔,海清指腹稍微按重了些,温热的触感从颅顶像石子掉入池塘一圈一圈,荡漾出脑中的涟漪。
“把你弄疼了吗,脸怎么这么红?”
海清在她眼前晃了晃手,那根白发被藏到袖中。
“啊,不不疼!”叶真回过神,脸上红云还飘着,她不敢看海清,眼神全落在绣花鞋上,思绪游到九霄云外,“白了就白了,本来就要白的,早白晚白,都是一样的。”
海清格外慎重,弯腰从底下对上叶真的眼睛:“累了就休息,宗门的琐事我另外交给人办。”
“你要交给谁办?!桃源山上下,谁算账比我算得明白?!”叶真猛地抬起头,条理清晰,“金疮药一次买多少瓶合适?米在哪里磨划算?还有布料……”
眼前这人越说越急,面色越说越红,由不得别人说半分她算账不好。十几年前在院子里,她也是这样,面红耳赤非要给海清证明她算得对。
海清就站在那,安静地听她罗里吧嗦讲了一大堆,难得的一句也不反驳,就说:“好,他们都没你能干。”
心里却盘算着怎么给她减少事务,下回到元亨阁买点养颜的膏药,山下铺子里的裙子正适合她。
两人站在高处,直到午时的钟声敲响,一众弟子作鸟兽状涌向食堂。
这几年中原东南部洪涝频发,作物减产,山下供应的粮食质量大不如前,南瓜乱炖、白萝卜丝炒红萝卜丝、生姜当肉煮都是常见而难吃的菜,只有米饭和馒头像从前那样满当当盛在锅里。
一些内门弟子在碗里挑挑拣拣,把不想吃的菜都拣在桌上,甚至有些人光吃米饭,一边吃一边骂骂咧咧:“我瘫痪的太奶用脚炒出来的菜都没这么难吃!”
内门弟子多出身富贵人家,自是看不起这些吃食。而更多如杜越桥这般出身的弟子,有得一份饭吃就已经对宗门感恩戴德了。
杜越桥让打饭的弟子给她打了许多南瓜汤,泡在米饭里头,又热乎又甜,还能赶紧吃完去忙活别的事。
食堂里走动的人很多,弟子们三五成群,围坐在一张张桌子旁。
杜越桥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空位置,刚把碗筷放在上面,斜对面那人却说:“这里有人了。”
楚希微将目光从书上移开,冷冷看着土里土气的女孩,瞥到她碗里烂糊的南瓜汤泡饭,面露嫌弃。
这种乡里别最喜欢没分寸地贴过来,还以为能跟人套近乎。
见杜越桥在那里不动,楚希微以为要跟她理论一番,合上书,那人却默不作声转头走了。
竟然这么识趣。
楚希微顿时心生懊恼,奶娘病中最担忧她冲动的性子,总摸着她手背劝诫要与人为善,不要把朋友都赶跑了。
不知道小乡里别会不会记恨她。
楚希微张了张嘴,想把杜越桥喊回来,黄筝正好端着碗挡住她视线,“希微,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
杜越桥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
楚希微坐回来,看到黄筝端着两碗萝卜丝盖萝卜丝,眉头皱了皱,刚想说不吃,却收回去,扯出一句:“多谢师姐。”
杜越桥端着碗筷,重新找了张没有一个人的桌子。
桌子靠角落,位置偏僻,这回总没人能赶她走了。
杜越桥期待地夹起一块软烂的南瓜,就要送入嘴中时,长凳一震,一位身着粉红衣裳的少女毫不客气地坐到她旁边。
“哪里来的叫花子,猪都不吃这汤泡饭!桃子你连我家的猪都不如哈哈哈!”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平地炸雷,惊得筷子上的南瓜“啪”一下落回碗里,溅起汤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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