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看不到尽头的灰雾,耳朵两侧风声呼呼,心脏剧烈地跳,跳得他胸中疼痛,满嘴都是血腥气息,却依然走不出这片包围的雾,所有事物在都在急速向后,倏忽间就褪去色彩,靴底碾过鲜嫩的草叶,虫蚁的尸体爆开,鼻腔里充斥着黏腻腥臭,整个世界扭曲成一团瘤子向他挤压而来——
顾砚青猛地坐了起来,像是溺水之人破水而出,呼吸急促,冷汗涔涔,浑身被汗水浸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眨了眨眼睛,咸涩的汗水刺痛着眼膜,神志清明了几分,只见眼前昏暗一片,从窗外透进来的暖黄日光模模糊糊的照亮了屋内物品的轮廓。
原来是在做梦。
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近黄昏,他这一觉居然睡了那么久?
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梦的缘故,身体与神智甚是疲倦,肚子更是敲鼓一般咕咕作响顾砚青,下了床,准备到厨房找些吃的。
他刚出到院子,便有一队人马,脚步沉重而迅捷地拖着两坨东西走了进来。
为首的赫然是顾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张嬷嬷,她见了顾砚青,突然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手臂一挥——
两个不成人形的东西被架着,扔到了顾砚青脚边。
顾砚青瞳孔一缩,闻着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这烂泥一滩的,赫然是两个青年男子,他们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口鼻耳皆流血,骨头尽碎,血肉已成烂泥。
软趴趴的,如同厨房里捣烂的肉糜。
行刑的人非常有技巧,就算这样了也依然吊着他们一口气。
顾砚青看着那两个青年似曾相识的面孔,脸上血色尽褪,心中惊怒交加。
“这两人,叫做王顺水与王大虎,自称是你在乡下的亲戚,来顾府找你认亲,说是你的表哥——笑话,你是顾家的少爷,他们姓王,八竿子打不着的姓氏,怎么会是亲戚?”
看着顾砚青青白的脸色,张嬷嬷恶毒地笑了:“你且上前认一认,是否是你在那穷乡僻壤小村子里认识的人?许是我误会了他们也不说不定?”
顾砚青眼神晦暗不明,定定的看了地上那七窍流血的血人一会儿,突然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嬷嬷说笑了,这两人只是照顾我的仆人的儿子,哪里是顾家的亲戚?他们真是吃了豹子胆,竟敢冒充顾家亲戚,也不打听打听顾家是什么身份?”
张嬷嬷:“你能如此想,最好不过。那害得大小姐破了相的猫现在何处?”
顾砚青心里一突,脸色迅速冷淡下来:“那野猫整日在后街出没,许是在那边?”
张嬷嬷冷笑一声:“此事,你也是罪魁祸首,老爷很快回府,你若不想此事捅到老爷面前,便将功赎罪,速速把那猫抓了送到我这里来。”
顾砚青眼帘垂下:“是,砚青明白。”
他认错态度如此良好,简直与之前判若两人,张嬷嬷很是不惯,借机生事不得,满心噎得慌,悻悻说了几句冷嘲热讽,顾砚青无一反抗,乖乖认下,更是郁闷,气得甩袖而去。
午夜时分,乌云蔽月。
“张嬷嬷,这边。”
小丫鬟挑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一阵夜风袭来,张嬷嬷打了一个哆嗦。
灯笼里的烛火同时熄灭。
自上了岁数之后,她的眼睛在夜里就不怎么好了,每每起夜都得挑了灯笼才勉强辨清眼前物品的轮廓。
如今灯笼熄灭,黑灯瞎火的,她便如同瞎子一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乌云飘过,挡住了微弱的月光,在地上投下巨大的影子。
沙沙的脚步声在后面响起。
小丫鬟抖着手,蹲下来,重新点燃灯芯。
她回首,讨好地笑:“张嬷——啊!”
小丫鬟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睁睁看着张嬷嬷不知道脚下绊倒了什么东西,径直滚下了台阶。
“咔”的一声清脆入耳,小丫鬟感同身受一般,在对方的小腿与石阶碰撞的一瞬间,仿佛感到自己的小腿骨都在疼。
森森白骨刺破深色的裤脚突出一截。
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张嬷嬷冷汗涔涔,哀嚎着呻吟出声。
小丫鬟惊慌地叫起来:“来人哪,张嬷嬷摔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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