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特尔噗嗤一声笑了。
“原来是民脂民膏啊。”
“你!”
王子的脸涨红了。
格蕾特尔却不打算就此罢休,继续冷笑着。
“您能隔着二十层床垫感知豌豆,能动用大笔物资展示狩猎成果,却察觉不到税吏在村庄猎取‘人税’?”
国王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正要发作,被身边的王后按住。
餐桌的氛围彻底僵住了。
王子绷着脸看向格蕾特尔,极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您太敏感了,过于敏感尖锐,只会让我们觉得娇气。”
“不,”格蕾特尔将手伸进皮包,举起那粒被她收在包里的豌豆,“敏感不是娇气,而是看见被你们故意忽视的苦痛。”
同时,她翻出早就准备好的羊皮纸,摊在三人眼前——纸上是无数边境村民写下的血泪诉状。
这些轻薄的纸页比她还要了解这片土地的疼痛,每一句话都在展示着当今统治者的无能。
国王彻底被激怒,掀翻了眼前的餐桌,价值连城的食物就这样洒在地上。
立在他们身边的侍卫长得到暗示,拔剑冲向格蕾特尔,准备将其擒拿——却被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轻松反制。
格蕾特尔面不改色地卸下他的武器,反客为主般拿在自己手上。
她持剑的姿势如同农妇握镰刀一样自然。
“你果然不是公主。”国王的目光紧紧锁住她,了然道。
直到现在,他才认出眼前人的身份——邻国那位大名鼎鼎的起义军首领。
格蕾特尔痛快地承认。
“是呀,我只是路过此地,帮那些村民传达他们的血泪罢了——”
她的话锋又一转。
“但,如果你们不愿以礼相待,我的军队会马上包围城邦。”
国王的面色僵住了,他早就听闻那批起义军的威名,也清楚目前的国力无法抗衡。
就在他准备出言安抚时,格蕾特尔再次开口,却是朝着另一边的王子。
“既然你这么喜欢测试,”她将豌豆弹向王子,“现在,轮到我了——如果你能用这粒豌豆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我就承认你配得上王冠。”
(四)
王子将豌豆镶进手心的钻石戒指内,朝着格蕾特尔单膝跪地,故作深情道:
“这配得上真正的公主。”
他对这所谓的测试并不感兴趣,但若能打动这位首领,他将收获数不胜数的利益。
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只要哄骗到手,就能得到她的军队。
面对这位深情款款的王子,格蕾特尔露出失望的神情,摇头道:
“你把一粒可能发芽的种子,变成了毫无生气的装饰。”
她夺过戒指,砸向窗外的土地。
豌豆落入了泥土中。
“你们将苦难作为装饰,而我会把它种成粮食。”
他们多荒谬啊,竟能将一粒豌豆作为吹毛求疵的规训,那她偏要反其道而行,把它变成反抗的种子。
“贵族将‘娇弱’作为要求,好让女人永远躺在高耸的床垫上不问世事。但真正的力量——”格蕾特尔将诉状摊开,甩到国王的膝上,“在于打破层层虚伪的‘优雅’。”
国王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羊皮纸,薄薄的纸页宛若展开的旗帜一般,明明只是轻轻盖在他的腿上,却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现在,你也感受到重量了。”
自己已完成了托付,此地便再没有可留恋之物。
格蕾特尔转过身,牵起一旁的侍女,一步又一步地向门口走去,没有人再敢拦下她。
即将踏出的那刻,她快意地笑了。
“去你们的豌豆测试,我要去通过人民的测试了。”
门外闷雷作响,是暴雨将至的信号,格蕾特尔没有任何犹豫——她褪去一身华服,露出里面的粗布武装,带着同伴遥遥而去。
(五)
两年后,一位邻国使者前往拜访新城邦的执政官府邸。
在他经过城墙时,看见了在上面成列着的——由织布机改装的弩车。
执政厅没有王座,只有一张带着麦秸坐垫的木椅,椅子上也没有冠冕,只放着用前代王冠熔铸而成的犁头。
他低着头,颤抖着向眼前的新政者递上王子的求婚信:“王子愿用十车珠宝换您的豌豆苗。”
格蕾特尔站在窗边,没有接过那封信。
她推开窗户,外面是绵延的田地,在她来到这片土地时,便埋下了豌豆的种子——当年那些豌豆早已长成藤蔓,攀满城墙。
“回去告诉他,”她望着远处的豆荚,露出笑容,“我的国土只流通两种货币——汗水与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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