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时辰过去,迟迟没有动静,吴祥远遣人去问驿站的人,被告知,今儿一早,李巡使便带着她的三位下属一起去了虹熹坊。
虹熹坊乃青州数一数二的玩乐之所,这位远来而到的青州巡视使大清早去此等之地,倒是好雅兴。
他摇了摇头,离开了驿站。
虹熹坊内,李净一行人坐在雅舍内,桌案上摆满珍馐佳肴,窗台楼阁之下帷幕连连,是个看戏极佳的位置。
李净坐的惬意,慵懒抬手捏起小碟里的干果仁往嘴里一送,目光投向阁楼下台上的戏子,一场精彩绝妙的好戏演得惟妙惟肖。
玉碟里的果仁很快见了底,她伸出去的手摸了个空,李净不免转头看过来。
“大人,您慢点吃,我剥的速度,哪儿能赶得上你吃的速度啊。”小六见状,一脸苦恼。
他通常吃花生干果一类,喜欢一鼓作气剥完了才慢慢享用,今日如常,从进来到现在手没停下来过,偏偏那巴掌大的小碟迟迟不见满。一抬头,便见李净不动声色吃得津津有味。
李净摸鼻尖笑了笑:“行行行,不吃了不吃了。”
小六听罢,这人登时又矛盾起来,埋头再次剥着:“您吃啊,多吃点。”
李净古怪看了他一眼,多少搞不明白,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手再次伸了过去……
这次她就没停歇过,碟中的果仁迟迟不见底,小六手速变快了?她挪眼,不对,小六一如既往的慢吞吞,只是玉碟上方多了一只手,她身侧,柳砚不知何时加入了队伍,正默不作声低头剥着。
他神色专注认真,果仁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环转,如指尖生花。
色泽诱人。
说的当然是果仁。
李净收回目光,手撑着下巴思索着:“明日,我们去哪儿潇洒好呢?”
小六手停下来,疑惑道:“大人,咱们来不是视察新政的吗?”
李净点点头:“是啊。”
“那怎么……”天天都在外鬼混,当然后话他生生咽了回去。
没等李净回答他,一旁长影冷不丁接了一句:“蠢货,趁其不备懂不懂?提前让他们准备好了,还视察什么?”
小六恍然大悟,后又意识到被人骂了,他又皱眉道:“你骂我作何,不能好好说话吗?”
李净无奈摇摇头,抬眼去欣赏着柳砚剥干果。
……
半月后,青州巡视使昏聩无能,滥用职权的流言盛行,百姓从一开始的期许,渐渐演变成了失望,厌恶。
李净一来就被人高高架起,既不能如愿低调行事,不如反其道而行,大肆宣扬一事,其中少不了柳砚暗中推波助澜。
知州府内,吴祥远手里端着茶盏,一脸若有所思,茶水凉透了,他也没有喝半口。
青州通判孙平在底下来回踟蹰,亦百思不得其解,他道:“半月了,那李怀安当真一日都没来过,城中到处皆是他的臭名。”
“以我看,大人不必如此担忧,他不过就是个花架子,同那些恶俗纨绔没什么两样。”
吴祥远一手里捏着一张信条,他看了一眼,随后在烛火上烧了个干净。
“事关重大,别掉以轻心。”他道,原先他也如此以为,但今日收到消息,吴祥远突然改变了想法,“若是伪装,也不是不可能。
孙平见他如此冷静,又将那些笃定排除在脑外。
第一十七日,李净这位青州巡视使总算是想起了自己的正事,早早去了新政首施的几个地方。她此行没有声张,知州府的人皆不知道,为了不打眼,她只带了柳砚一人。
新政涉及两个方面,一是免役钱,即大魏历朝历代百姓人人均要服役,而官僚家属免役,百姓受徭役苦不堪言,这个钱,就是花钱免除徭役,且无论白丁亦或是官僚地主,人人皆交。
二为青禾法,春日青黄不接,农户缺粮,官府为解此难,可允百姓向官府借粮,如借一石米,来年秋日便还一石二斗。
相较百姓向地主借印子钱,此举看起来更为利民。
青州有条护城河,李净与柳砚在此处逛着,一切皆有条不紊进行着,看不出任何问题,吴祥远此人不容小觑,并没有因为李净的所举所动有所懈怠。
他们转变方向,准备寻几个当地百姓问问。
李净问了几人,妇孺老叟,书生壮丁皆问了一遍。
“皇恩浩荡,朝廷新政实行以来,民生蓬勃,政通人和,实乃盛世景气也。”书生言。
“我一乡下人浅薄,听不懂什么‘新政’,只是以往春三月家中余粮少得见底,今年不知为何,一家人都能吃饱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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