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凉州城起了一层雾,冷风一吹凝结成霜,落在挂满大红灯笼的皇宫里。
没人敢在子时锣鼓喧天地举行成亲仪式,吵得城内上下不得安生,除非他是王室嫁女,百姓也只能缩在被窝,怒不敢言。
子时成亲不是胡来,是司天监夜以继日算好的“良辰吉日”,是给一个不祥公主最好的体面。
萧玦跪地俯身,听着虚伪的不舍与叮嘱,忍住咳意,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儿臣,拜别父王,母后。”
和亲,是恩赐给她的耻辱,也是她的催命符。
她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回头看向她长大的宫殿,微微动容,终是没看到她想见的身影。
最是无情帝王家,或许王兄根本不想见她,她收敛了心绪。
这喜轿改得阔气,尽显南启王族气派,塞下三五壮汉不成问题。
可是新娘子骨架小,身上也没几两肉,又患有顽疾,一副病态,加之马车这么颠簸一晃,怕是还没到北陵,就折在半道了。
赶车马夫身负王命,哪里管得了和亲公主身子娇弱不娇弱,早点送到北陵国才是要紧事。
萧玦面色苍白,嘴唇发紫,摸索地扶着车掀开车帘一角,迎面而来的冷风,猛地灌入肺里,激起一阵剧烈咳嗽。
这几日车程越发能感到冷。
不是那种潮湿入骨的寒冷,而是那种大风刮过,带着冰碴,入侵四肢百骸,凌冽的冷。
“秋月,还有多久。”
“公主殿下,快入城了,先喝口热汤暖暖吧。”
萧玦伸手到帘外,刚接过碗,耳边忽而响起马蹄声,接着手腕一软,飞弹弹珠震碎了汤碗。
帘子外响起她听不懂的语言,掺杂着男人粗犷豪放的笑声。
萧玦听到秋月呵斥质问声,对方豪不在乎,蛮横无理地掀开喜轿的帘子,吓了她一跳。
萧玦透过红盖头,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男人轮廓,似乎冷笑一声,没等她反应过来,肋骨一紧,视角颠簸,天旋地转。
对方弯腰进来,揽过她的腰,一把把她扛在了肩上。
硬朗的肩头硌得她直反胃,惊恐窒息血液倒流,萧玦瞬间喘不过气来,她挣扎着去锤那人后背,想让他停下来,锤得手发疼,也无济于事。
于对方来说,她软绵绵几拳,似在挠痒。
素闻北陵人行事野蛮,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桩明媒正娶的婚事,活生生像抢婚。
沉重低鸣的号角响起,震得人头皮发麻,红盖头飘落在草原上。
颠簸之间,眼前一切逐渐清晰,是个一望无际的草原。
萧玦愣住了,自她出生以来,从未见过如此无边的旷野。
草场围了一圈火把,火把旁放着兽皮鼓,鼓手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跳着豪迈的舞,高声欢呼。
萧玦脚下一软,倒在了毯子上,那是她此生从未见过的湛蓝晴天,澄澈得没有一丝杂云。
在她认知里,仿佛这儿是另一个世界。
耳边盘旋着雄鹰的鸣叫,然未见鹰,却对上了一双如鹰隼般犀利的双眼。
虽素未谋面,她却一眼认出来,这是她的夫君。
因他太过与众不同,萧玦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生得高大威猛,眉骨高,眼窝深,眼头锐如鹰,眼尾上扬,嘴唇薄,带有世间少有的古北陵人血统。
萧玦平生第一次,对人心生畏惧,她强装镇定,看着他在呐喊欢呼中,缓缓移步到王座,根本没管自己。
萧玦想起身,可本来她身子较弱,再加上路程颠簸,舟车劳顿,没吃过一顿饱饭,根本没有力气起来,头脑轻微眩晕,稍微用点气力,就能昏死过去。
她闻到了火焰燃烧的味道,是焦的,是呛的,是热烈的。
下一瞬震天的锣鼓响起,急促的鼓声和怪叫在耳边萦绕,随之眼前的人跳起舞,围着她疯狂转圈。
青面不时地突然凑近她跟前,跳着笑着,她只能不停地躲开,可她退无可退,浓烟呛得咳嗽不止,肺险些磕出来。
她就像是一只小白兔,落入了狼窝。
在北陵人的眼中,这手下败将送来的和亲公主,不过是王上的玩物,看她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只怕在王上手中活不过三日。
感受到敌意的萧玦,竟心生侥幸,隔着闪动的青烟,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她的夫君,想要停止这场盛大的嘲讽仪式。
而她那高高在上的夫君,正举着海碗跟手下推杯换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理。
只这一眼,萧玦心如死灰,这场婚姻终究是一场交易,又何谈情感?自己简直是痴心妄想,可只一瞬,她看向台上的人,心里隐隐升起征服的欲望。
震天的锣鼓和恼人的笑声终于停止,众人全都将目光投向他们的王上。
祝焰带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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