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最后一缕暮色被群山吞噬，黑暗彻底笼罩了蜿蜒的山路。或许是前夜的欢聚耗尽了精力，又或许是车厢里沉闷的气氛使然，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地陷入昏睡。有人歪着头靠在窗边，有人抱着背包蜷在座位上。只有偶尔闪过的车灯光亮，在沉睡的面容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光影。
行李舱内闷热如蒸笼，陶丫蜷缩的四肢早已被汗水浸得发皱。她像未出世的胎儿般蜷成一团，膝盖抵着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的窒息感。铝合金箱体的棱角深深硌进她的腰窝，随着山路颠簸，尖锐的疼痛从脊椎一路窜到后脑。
她试图挪动发麻的小腿，却撞上了箱壁，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响。陶丫顿时僵住，冷汗顺着太阳穴滚落。嘴唇因缺氧泛起青白，视野里飘满闪烁的灰斑。偶尔掠过的车灯透过拉链缝隙，在她浮肿的眼皮上投下转瞬即逝的血色光影。
一阵剧烈的颠簸让箱子倾斜，她的额头重重磕在相机镜头上。剧痛中，她下意识咬住手背，血腥味立刻在口腔里漫开。这疼痛像一根细线，勉强拽着她即将沉入黑暗的意识。朦胧中，她听见自己心跳声越来越慢，像远处渐渐熄灭的鼓点。
夜色渐深，车厢内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栾景川盯着手表上跳动的秒针，每一秒都像刀子般划在心上。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脚下行李舱的位置——陶丫已经在那个闷热的铁皮箱里蜷缩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在领口洇出深色的痕迹。他想起昨天晚上陶丫哀求的眼神，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盛着整个山村的绝望。而现在，那个瘦小的身影可能正因缺氧而抽搐，甚至...
"该死！"他在心里狠狠咒骂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什么要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解锁界面在黑暗中亮起又熄灭。
车窗外，一弯惨白的月亮挂在峭壁边缘，像道未愈的伤口。脚下突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碰撞声，让栾景川的脊椎窜过一阵战栗。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软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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