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晕晕乎乎地想,龙霖也太会享受了。
白亦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寝殿的床榻上,身上湿透的衣衫不知何时被换成了干净的里衣。他茫然地拥被坐起,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回来的。
第二日清晨,他拉住余青询问,对方却只是摇头:“我也不知。”
龙霖则去了往生河畔巡视。那条河是仙魔两界的交界处,两年前魔界新君曾率大军压境,扬言要踏平三界。
当时龙霖亲率天兵迎战,战鼓都擂了三遍,谁知那魔君突然收了神通,像逗趣似的撤兵回巢,留下一众天兵天将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事成了九重天茶余饭后的笑谈,都说那魔君兴师动众,不过是为在龙霖面前露个脸。
不过魔界自此安分守己,倒也是三界乐见之事。
听云小童在启祥殿过得如鱼得水,白亦想着自己即将离开,便将他拉到僻静处细细叮嘱。他半蹲下身,声音放得极轻:“你往后要听余青的话,收敛脾气。”
听云小童恢复了往日趾高气扬的模样,抱着手臂斜睨白亦:“你这小妖,我觉得这儿挺好,以前在乱云宫有干不完的活计,如今我才知道什么叫清闲。”
白亦嘴角抽了抽:“......大哥,那些活都是我干的!”
听云突然警觉:“你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白亦四下张望,压低声音:”我毕竟是只妖。伪装得再好,也难保不会露馅,要是被人发现了我的身份,岂不是成一只死狐狸。”
九重天上,哪容得下一只狐妖放肆?
听云的眼睛瞪得溜圆:“所以你要走?”
白亦点点头,他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怅然,目光飘向远处缭绕的云海:“真羡慕你们这些神仙。”
妖的身份像一道天堑,从最初就隔断了他与龙霖之间所有的可能。
听云撇撇嘴:“做神仙也没什么好的。这九重天万万年都是一个模样,规矩多得能压死人,身边人永远板着同一张脸。我听说凡间四季轮转,妖界自在逍遥,那才叫有意思呢。”
白亦怔了怔,伸手揉了揉听云的发顶,小童的发丝柔软得像初生的绒毛。
“你说若是......”他犹豫着开口,“有人做错了事,伤了人心,该怎么挽回?”
听云:“云邃上仙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诚心道歉,至少自己问心无愧。”
白亦没想到那个整日骂骂咧咧的云邃,竟能说出这般通透的话来,还真是小看了他。
龙霖归来前一日,司命神神秘秘地将白亦带到一株参天古树下。
那树干粗得十人合抱都围不住,枝桠上密密麻麻系满了香囊,每个香囊周围都浮动着细碎的流光,像夏夜的萤火,又像未干的泪痕。
“这是什么呀?”白亦仰头望着。
司命开口说:“这叫三生树,每个下凡渡劫的神仙的经历都封存在这里。”
他摘下一个绣着金线的香囊,放在白亦掌心:“你和龙霖的。”
香囊打开的瞬间,流光如水倾泻,在他眼前交织成画,红烛高照的喜堂,他顶着盖头与龙霖交拜;琼林宴后,新科状元打马游街;府邸门前,他倚着朱门朝归人浅笑;烟火漫天时,龙霖将他裹在怀里......
最后定格在龙霖苍白的面容,在白亦怀中化作金龙冲天而去。
画面戛然而止。
那些鲜活的记忆重新涌上来,仿佛昨日才发生过。
白亦重新合住香囊,那些流光又进了香囊。
司命望着他恍惚的神情,轻声道:“你若觉得徒增伤感,不必勉强收下。”
白亦却将香囊紧紧攥在手心:“我要,谢谢你,这是很珍贵的记忆。”
十五日转瞬即逝。
最后那几天,白亦在龙霖面前格外谨小慎微,龙霖问他反省得如何?
“我不该撒谎,往后定当诚实,也不会再冒失了。”
龙霖从鼻腔里哼出一声,面色竟缓和几分:“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
白亦虚心求教:“上神,你一般恨一个人要多久才会原谅他啊?”
龙霖问他:“我为什么要原谅?”
白亦心想他果然这辈子也没办法得到龙霖的宽恕。
要离开的时候,白亦溜进了白亦的书房,他放下那颗灰扑扑的珠子,那是他用来遮掩妖力的浮灵珠,底下压着的宣纸上,歪歪扭扭写着:
“对不起,龙霖。珠子送给你,是宝贝。”
白亦站在约定好的云台边,周身妖气不受控制地外泄。司命匆匆赶来时,脸色骤变:“你的妖气怎么——”
“别问了,”白亦打断他,“我们快走吧。”
司命于是召云来,迎面撞上静竹公主领兵巡视。她肩扛长剑,银甲在月光下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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