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梅故总是如此,强势又霸道,少见温情。
唯独只有在床榻上卖力之时,才能听两声温软娇柔的嗓音,听那惯常阴冷的声调,说几句情至深处的呢喃赞许,却不知作不作数。
除此之外,萧沛总是百无一用的,连脾气性格也入不了晏梅故的尊目。
思及此,他暗自气红了眼眶,发誓今夜绝不给晏梅故好脸色看,更不会没皮没脸地委身伺候他。
于是壮胆儿似的,抬手颇有气势地一把将窗子推开。
窗扇子叮叮当当乱响,来回撞了几番,终于慢悠悠停下了。
林中鸟,池中鱼,连推开窗子听个雨还要看人脸色,不如死了痛快。萧沛彻底自暴自弃了,斜倚在窗边出神,昏黄晦暗的油灯映照出他苦大仇深的脸色,似乎诉不尽寂寂宫墙苦。
只有沁凉的雨丝吹在脸上,才觉得自己当真活着,不为什么,只为雨丝吹在脸上。
不至于让这无趣的汝南将他憋死。只是,总有人不让他快活。
“陛下今日淋雨,没淋够?”晏梅故调子轻飘飘的,在屋里游来荡去,鬼魅似的,无端惹人一身鸡皮疙瘩。
萧沛心中一紧,侧头瞥去。
只见,那美艳妖冶的面容噙着深深笑意,连狭长的凤眼也微眯起来,故作一副假意讨好的嘴脸。
拙劣至极。
晏梅故两手捧了一碟蜜桃,很有些份量,看样子也是极其诱人。
萧沛不由咽了下口水,却没搭理这话,闷声转头回去。
见其不领情,还对那事耿耿于怀,晏梅故默默叹气,仍旧耐下性子。
心说切勿急躁,这矫情十足又难伺候的熊孩子心绪最是脆弱,千万别再触及他伤处,惹得他寻死觅活才好。
于是笑意又深了,柔声细语,脾气好得变了个人似的。
晏梅故笑眯眯道:“溯川,快关上窗子,刚泡完药浴,真着凉了怎么办?”
又补上一句:“听话。”
可熊孩子本性难移,愈敬愈醉,最是看不得几分好脸的,因而萧沛仍固执坐那儿,屁股沉得山石一般,眼神也吝啬赏赐。
“陛下,奴婢洗了蜜桃,过来尝尝吧?”晏梅故咬牙切齿,嘴角抽了抽。
好言好语,却只换来冷眼相向。实在太过分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两手一撒,脸色一变,原形毕露,凶神恶煞。
碟子当啷跌在地上,鲜嫩的蜜桃弹起来,又各自咕噜咕噜滚走了,滚得很是绝情。
见状,萧沛又活过来了。
他惊叹一声,终于屈尊抬了抬屁股,蹦哒起来,硬顶着晏梅故冷厉的脸色,才要张口骂人。
不等开口,无情又清脆的巴掌接二连三扇了过来,打出一片热闹恢宏的气势,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为这缠绵踌躇的雨夜,平添了一番欢腾韵律。
贞元殿,又热闹起来了……
晏梅故失态了。他肺快要气炸了,恨不得揪住萧沛的领子,将其狠狠抽醒过来,薅住他头发,让他瞧瞧外头乱成什么样子了,竟然还有心思坐这儿伤春悲秋,没出息!
可偏生萧沛不是个听话懂事的主儿,不肯老实挨打,便四处乱爬逃命。
边嚷嚷骂晏梅故欺君,忤逆不敬,边落魄地满地拾桃儿,揣进怀里,生怕糟蹋了这难得的好东西。
一番殊死较量,终究还是晏梅故更胜一筹。
他坐在榻边,胸口微微起伏,阴沉着脸色平缓心绪,一时无话。
萧沛老老实实站在他面前,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若是褪去袍子瞧,指不定哪里都有巴掌印子。
可谁让晏梅故是他大堇朝当真有实权的九千岁呢?又是先帝亲命的托孤宦臣。
想到这儿萧沛就来气。
托孤,托孤!八岁稚童才托孤,他已经二十二岁了,谈何托孤?主少国疑,也不是在他这代才疑的,凭什么将这堆烂泥摊子,加诸于一己之身?
先帝到底还是太宠爱晏梅故了。
这会儿,俩人倒是想到一处去了,晏梅故开口:“先帝当年执手将陛下托付给奴婢……”
萧沛翻了个白眼,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奴婢知道陛下不爱听。”晏梅故很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神色,顿了顿,打了个茬。
等那不忿的目光,再次投向自己才道:“奴婢年长陛下四岁,是先帝亲手提拔的宦臣,不求陛下能有建树,但求安分守己,好生爱惜龙体,这也做不到吗?”
萧沛身长八尺,生得很高大,站在晏梅故面前不由很是拘束,难受得很。
他最受不了晏梅故这种口气对他说话。他又不是八岁小儿,何故如此相对?
可实在对这位口口相传的千岁爷怕得紧,于是低声应承:“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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