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青将她带至门口便退至一旁，陆华京看了她一眼，面上没有特别的神色，便推门而入。
御书房内沉水香缭绕，十二扇紫檀屏风错落排开，每一扇都绣着《山海经》异兽。龙案上堆着的奏折间，斜插着一柄未出鞘的匕首，那是先帝批阅急件时惯用的裁纸刀。东窗下悬着的一副帝王画像微微晃动，画中人的目光恰好落在进门者的位置。
女帝端坐在龙椅上，面前堆着奏折，手上笔墨不停，听见她来了也只是简单抬头，没有其余动作，似乎在试探她。
同样的陆华京也在观察女帝，女帝瞧上去年近五十，眼角细纹明显，可那双眼睛却亮的吓人，全是数不清的算计。
“陛下。”她拱手行礼，等了半柱香才听见女帝不咸不淡的声音。
“爱卿。”
女帝搁下手中奏折，抬头微微看她一眼：“过来，替朕研墨。”
“是。”陆华京走到龙案一侧，素手执墨，缓缓研磨，墨锭与砚台相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女帝垂眸批阅奏折，朱笔在纸上游走，却始终未发一言。
她心知肚明，女帝这是在刻意敲打她。时间仿佛被拉的很长，每一刻都格外难熬，这种刻意的晾着，无声的威压，正是帝王惯用的手段，若是寻常小官员早就被吓昏过去了。
不必疾言厉色，只需沉默，便能让人脊背发寒。这些权术心计，她再熟悉不过了。
因此，她不去想，她知道自己身上没有什么把柄。原身自幼母父双亡，靠着朝廷发放的救济粮才勉强活下来，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女帝纵使翻遍她的过往，也寻不到半点可供拿捏的软肋。没有亲族，没有家产，不依附任何势力，纵然女帝的权术再高明，此时也不起作用。
稍一放松，眼神不由自主落在那副帝王画像上，画中人生的俊秀，眉目如刀裁般锋利，一双凤眼含着锐气，顾盼间似能洞穿人心。她的五官深邃明艳，正是大夏最推崇的美女子模样。她的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三分温雅里藏着七分凌厉，明明只是画中人，却仿佛能透过绢帛直视观画之人，教人不敢久视。
“她是朕的祖母，”女帝终于开口，放下奏折走到画前：“也是大夏开国以来最伟大的帝王，统一六国，南征北战，打下无数江山社稷，前无古人，后亦难有来者。”
“陛下说笑了，”陆华京搁下墨锭，低眉顺目道：“臣以为您就是那个来者。”
女帝忽然冷笑一声：“让朕做这个来者？”冕旒垂珠剧烈晃动，映得她眼底深沉，“五年了，和突厥打仗五年了！宋知贪的银子和倒卖的军盐足够养活十万大军！”龙袍袖口扫落茶盏，瓷片在陆华京脚边炸开，“你告诉朕…”她踱步走到陆华京面前：“朕要怎么做这个来者？”
面对女帝的试探，陆华京语调仍端得平稳：“陛下放心，三皇女殿下一定能率军平安归来。”
原著里，三皇女几乎创造了奇迹，前线突厥二十万铁骑压境，背后太女扣下军粮，送到战场的箭弩运送延误多时，战马亦是姗姗来迟，新兵征调更是迟迟不至，奸臣上位，诸事废弛，军需调度更是混乱不堪。说实话，陆华京总觉得疑这场战事赢得太过蹊跷，跟见鬼了似的。
“呵，你自己看吧！”
女帝将战报掷于案前，朱批“三皇女兵败”几字赫然在目。陆华京见之，心头一震。
这…怎么会？！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
还是这份战报有假？
战报上血迹斑驳，浓重的战场气息扑面而来，铁锈与血腥交织在一起带着战场的肃杀味，陆华京纵使心有疑虑，此刻也不得不信。
她分明侦破太女的阴谋，按说局势应当变得更好才是，怎么提早战败了？！
“这…”陆华京拿着战报的指尖僵硬，忽然听见女帝道：“罢了，爱卿不必过于担心，眼下还有一个选择。若是能取得东陵国的帮助，此局自然可破。”
“您的意思是…”陆华京想到了什么，下意识攥紧了战报。
“朕有一皇子待嫁闺中，名为夏安，其人你应当见过，就让他代我国与东陵国和亲，你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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