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起眼帘,唇畔扬起一丝讥诮:“哪怕他并不在这里,也不会来?”
云姜神情淡漠,哑声说:“哪怕他不会来,我会去找他,他就在沣京,他已是奉朝至高的权力。”她听到他忽而冷笑一声,“无关情爱,独孤无忧,我要办到这件事,除了他,没有人可以帮我办到。”
“所以我不过是碍眼?”
云姜平静地看着这一处,没有一句话。
这人突然低低地嘲笑一声,将嗓音放得清冽温和:“我不相信这种事,云姜,你说我像阿锦,不是吗?难道你不想时常看到我,”他朝她慢慢逼近,脸色在烛火下异常阴沉,“然后看到阿锦?”
云姜心神一锐,顺势抄起一只茶盏,猛地敲碎。
那一声清脆裂响震动他的眼神,飞起的细小碎瓷甚至溅落在他的衣摆下,紧捏在手的那一块瓷片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扬起,已经抵到了颈上。
……在她的颈上。
“别犯傻了,云姜,你快不过我。”
言语掷地,目光幽幽抬起,他浑身戾漠,袖中指掌却紧张地握成拳,一搭眼,才发觉自己仍然攥着那一段绢带。
“不许过来。”
一步之遥。
掌中绢带飘然坠地,独孤无忧歪着头,眸光发狠,笑意冷冷:“你会自尽吗?”
云姜后退半步,微笑著警告:“为了自保,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以为我真的怕了你,未必小瞧我。”
小瞧?
他紧紧盯着那一块锋利盈光的瓷片,脸颈青筋隐隐抽动,绷得就像蓄势待发的野兽,随时会扑出去。
那一身淡白衣裙围着桌子转圈,再次撞翻了一张凳子,踉跄时,他眼神跟着惊心颤动,始终与她保持一步之遥。
云姜退到里侧,将路让给他,威胁道:“滚出去!”
独孤无忧眸光猩红,压低了嗓音,想迫她放下:“我不出去,你拿我怎么样?你以为我就这样被你制住?你往后回回拿自尽威胁我不成?”他一面说话分散注意,一面逡巡可乘之机,“我说了,我不怕你去死,我们不妨试试,谁更怕?”
对峙气氛在他年轻低沉的嗓音里,愈发诡异。
她不敢懈怠,极度紧绷的情绪下,不自觉将瓷片递进肌肤,刺出一线鲜艳的红。
他眸光沉鹜地凝住那道红,故意朝帘子那处厉声斥道:“芳菲你来干什么?”
似当真有人,云姜一分神,独孤无忧已经扑上来,迅捷一跃,将她颈上按住,她一惊骇,下意识用尖锐瓷片去戳他。
医者有术,本能之下,她出手又准又狠,直接锥刺到他的颈上。
只听他闷哼一声,骤然掐住了她的右手腕。
力道遽烈得教人发抖,瓷片应声落地,云姜在慌乱情急里,左手又从桌上摸到一块,胡乱扎到他的肩膀上。
独孤无忧吃痛,只敢将她捁在怀里,不敢硬抢走她手里的瓷片,云姜趁着空隙,扬手朝他眼睛一划。
那一块啸来的白又快又准,他侧头堪堪避过,云姜将瓷片朝他脸上一掷,推开人就跑。
砸去的瓷片擦破他眼角,掠出一条深红。
再次绊倒的凳子摔出去老远,那一身淡白衣裙抽开珠帘,将将越过,岂料这时腰后长臂一勾,就着一穗珠将人揪回来——
珠帘收撞得炸痛耳膜,穗子猝然绷断,无数珠子飞溅弹跳在两人的衣摆下,散落一地,甚至滚到了纱后。
一双臂钳在身上,耳畔气息急躁沉炙,他死死地抱住她,云姜怒不可遏地反过身,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清亮掌掴声打得室内安静一瞬,唯独一把夹藏在衣裳间的珠子从反身的空隙里滚落,蹦跳。
这人吃了一耳光,眸光倔得猩红,竭力忍着怒火。
云姜手上微微发麻,指缝间铺了黏稠血迹,是从他脸上刮来的。
室内此刻凌乱得寂静,独孤无忧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痛,盯着面前这个同样倔强的人,情愫起了一丝凄苦与自嘲:“打得好,你喜欢这样是不是?毫无顾忌地刺伤我,中伤我,你觉得快乐,云姜。”
云姜垂着脸,将湿润发腻的手握紧,一言不发。
见她不再乱跑乱撞,他松开手,语气倦恹:“我并不要对你发火,云姜,我不想对你发火,你到床上去。”
他拉着她的手臂,要她去床上坐着,她不肯。
两个人就像角力那般,他怕再弄痛了她,沉声说:“识相点,云姜,不要再来激怒我。”
谁知云姜猛地打开他的手,凄声骂道:“是你自己不识相,你来欺负一个瞎子!”
他墨色长眉凌厉纠结在一处,犹如纠结在胸膛的怒气,颈上还在流血,却不觉得痛。只是这话说来,隐隐教人悲凉,独孤无忧沉重地咽了一下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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