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好了,云姜。”
西斜夕光散漫,落在相携而去的两人身上,投出一双缱绻剪影,一旁的芳菲似懂非懂,流露出一丝艳羡。
自从云姜姑娘来了,世子爷留在府邸里的时日变多了,常看他脚步轻快,得意洋洋,也看得到他垂眸含笑,轻声细语,见这一面,一面,恰似意气风发的鲜衣少年郎了。
马车最后在一处临湖的宅邸旁停下,碧水之间,荷红翻瓣,送来丝丝清爽。
在门廊迎往的林五爷正送别老客,不等小厮来报,就眼尖捕到王府徽记,径直穿过一众客人迎接上去。
只是他见芳菲脸生,又见下车的人戴着白玉发冠,连忙跪下:“王爷万安。”
谁料这人不搭不理,竟回身去扶戴帷帽的女子,他惊讶得不知怎么称呼,只疑心她身份更贵重。
刚出门的林公子瞥到这处,霎时快步解围:“世子爷万福。”
独孤无忧淡淡一应,扶着云姜往里头走:“要清净点的地方。”
“遵命。”
林公子抬手邀他进门,脸色窘红的林五爷连忙让人去清场。
芳菲端握流苏手杖跟在后头,见庭院回廊曲折,花木十分清幽,颇为讶异。之前早听说林家落魄后借着偌大家宅开起了私厨,因厨娘手艺精绝,竟生生养活了这一大家子。
她见引路在前的林公子和林五爷竟穿着新制绫罗,不由得好奇张望来往丫鬟,发觉林府吃穿用度虽不如先前张扬,官宦人家的排场却不减,这些人可真有法子。
到了清净的厢房,外头风荷摇摇,竹叶沙沙,林公子朝林五爷递了一个眼色,林五爷登时告道:“请世子就坐,小姐就坐,小人唤内眷来陪。”
“吃一顿便饭,不要惊扰。”
“请来见见。”
同时出声的两道嗓音,互相打架。
林公子和林五爷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独孤无忧淡定应了一声:“那就请来见见。”
庭院里,奉菜的奴婢来来往往,林公子皱眉忖度方才情形,林五爷心里有别的算计:“不知那女子身份如何贵重,世子对她十分爱护,又相当言听计从,宫里何曾有了这等人物?”
林公子摇摇头:“不知,不大像春京口音。”
“莫非是谢郡主?”
“谢郡主在来的路上,父亲,怎么在此?她年纪稍长一两岁,又戴着帷帽,怕是不想表露身份。”
比世子尊贵的年轻女子……实在难猜,宫中没有这等人物,莫非是故太子妃的母家亲眷?
不可能。
椿庭夏家死绝了。
一想到这里,林五爷不再揣测,反而喜笑颜开:“你立即去叫阿姣她们收拾见世子,我去请老爷,若是世子瞧上了你妹妹阿姣,搭上清缘王府,还能为你捞个一官半职,光复林家荣耀未尝不能。”
林公子冷漠哼笑一声,没有言语。
厢房内,湖风悠悠。
趁着人还没来,云姜走到景台上,闻到了飘来的甜香:“独孤无忧,这味道比你带回来的点心还要香。”
独孤无忧放下玩赏的竹节瓷,颇有闲情:“那去瞧瞧。”
顺着水道,香味愈浓,这一排竹屋十分嘈杂,里头锅盆碗碟叮叮当当,忙得热火朝天。
猛火炝腾锅气,“呲啦”一震,不断有人大声嚷嚷:“萧厨娘,萧厨娘,李大人那一桌要加菜,他的七夫人点了一笼蟹黄点香酥,赵侍郎家的小小姐要金丝灼虾,还有秦老爷家的老夫人要一盅翡翠宝鸭汤,败败火。”
“知道了。”
在纷乱嘈杂的声响里,那一句答应十分飘扬清悦。
窗畔一道高挑身影正在专心雕花。
她蛾眉樱唇,穿一身粗麻布裙,两只袖子利落地挽在小臂上,盘起的鬓发上只佩了一支象征妾室身份的珠花,半新不旧,却也精致得与她周身格格不入。
那一只老瓜在她精细雕琢下化出凤纹,渐渐引颈就鸣,然而她眼底发青,不时掩唇闷滞一下,呼吸一轻一重,似被烟雾呛到。
待那只火凤雕好,她立刻去案旁揉面,利索摔打拌馅儿,灵巧的手一阵飞舞,极快落出一盘漂亮的笼包,精致小巧,道道褶均而不乱。在这脚不沾地的当口,她还抽空打了一道汤,又接过大勺快火熬糖,拉出金丝,娴熟技艺教人叹为观止。
独孤无忧想起被自己烧坏的那两条鱼,顿时神采飞扬:“比起盛宴,她这一顿忙活功夫才叫盛宴。”
“所以说拿手好菜,独孤无忧,走罢。”
一踏上景台,就见竹帘里头站了一堆衣着锦绣的老少,恭敬行礼:“参见世子殿下,参见小姐。”
湖光水色两相辉,浮映在相携的两人身上,生出悠远气势。
为首的林家老爷面相和蔼,一手拄着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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