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政敌有意趁机冲垮这朝廷的砥柱山,而此举也正随了圣上的意。
在多方推波助澜与圣上默许下,崔贺两家自此未在大事上共事过。
贺家不如崔家有声望,崔家失意,贺家仿佛也随之黯然失色。
朝廷里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想看贺家趁这个空子,夺个一品或二品官,鞠躬尽瘁,平步青云。
却不想贺家人压根未正眼看四周这些朝着自己干瞪眼的闲人,大手一挥,下出一步众叹奇葩的棋。
不知从哪日起,有传言说贺家次子贺寅被崔衔鸢收去,当了男宠。
一片哗然,圣上也犯了难。
总归传出去影响名声,同党问起,都被两家长辈打着哈哈说不便管小辈之事,一笑而过。
贺寅也确实住去了崔家,两人常常同进同出,一开始旁人看他们眼里还带七分探究,但两人配合精妙,未让人抓着尾巴,许多人竟也慢慢认下了这份关系。
程秉不常关注朝中八卦,最多只在旁人谈论时听一耳朵,这一耳朵偏偏听到了贺寅男宠绝色之貌、床笫交欢之酣。
他实在不常于朝廷里走动,更不会每天去上朝面圣,根本没见过这位贺寅,崔衔鸢都是初次相见。徒然见到这人,脑子里那些声音又涌了出来。
“听说贺家长子在边疆,家里无人照看他,这贺寅也太纵欲……”
“可说,那两人似乎除了上朝形影不离……”
“但是说到底,也没人见过他们行那男女之事,家丁我都派去三波人了……”
“嗐你懂什么!你是没见那两人说笑,蠢物才认他们清白……”
程秉站直了与贺寅对视。
眸深如漆,却闪微光。
他忽然觉得用绝色形容这个人不妥当,应是磅礴,还有锋利,更像豺狼或飞鹰。
九月的秋风带着凉意,散落满地的桂花和秋叶被裹挟而起,四人同时侧身避开。
程秉方才走神一瞬,稍迟两步,没忍住重重打了个喷嚏,打得差点一踉跄。
他掩面咳了咳。
贺寅伸出了手:“程夫子,幸会。”
程秉犹豫一瞬,最后握了上去,“幸会。”
贺寅嘴角微抬,很快隐去,程秉不动声色要把手抽回来,一发力却没抽动。
“程秉。”他听到贺寅说。
“乌纱偏了。”
……
“今日受益颇多,叨扰太傅了。”崔衔鸢迈过脚下横木,稍与张岭错开,一齐往外走着,“太傅留步,晚辈下次必当备礼再登门拜访。”
张岭笑道:“休与老夫客气,崔少卿后生新锐,广闻博识着实惊艳。”
“太傅高看了。”
最后还是目送崔衔鸢他们的车马远去。
方才程秉并未跟着张岭进里屋。特意拜访定是有私事要聊,他对两人尚且生疏,进去如何都不妥。
更何况他确实并无兴趣过多探究。
张岭看他没有跟进屋的意思,便没多说什么。
程秉抬头望了望渐垂的暮色,心里莫名怅然。
他一直是这样,想着这辈子能有几两笔墨,写得文章便足矣。
况且也无人期待他致仕做官,飞黄腾达,他便也不愿去争。
许多人说他和张岭年轻时相似,程秉却觉得差远了。
至少他自认并无在官场上如鱼得水之才。
只是有幸张岭知遇之恩,他能跟在身边多学些东西,每月还能有些银子拿,确实比待在程家好过太多。
张岭想让他入官,他须承得好意,虽然志不在官场,但将来当个闲官哄哄老人家也是好的。
“先生,现在回府吗?”
张岭转过来看着他,半晌说:“长溟,你去书楼把明日课程排好,结束就早些归家吧,不必管我。”
“是。”
“……长溟,你觉得老夫古板吗?”
程秉微怔,随即答道“世间之事皆相对而论,万事更迭往复,由古至今,今亦观古。若能解燃眉之急,长溟自觉应无论新古。”
张岭看着路边车辙还未消去的印子,崇文馆里读书声渐渐淡去。
“是了,万事更迭往复。现今虽是深秋,隆冬一过,便是草长莺飞的时节。”
他抬头望向崇文馆。
“皆是前途无量。”
……
崔衔鸢将手中的《周易》翻过一页。
门外打更已过三响,有脚步声渐近,崔衔鸢抬头,贺寅正抬脚迈过门槛,手里端着一碗东西。
“厨房刚做好的姜茶,降温寒气浓,喝了暖暖身子。”贺寅把手里的紫苏桃子姜茶随意放在崔衔鸢手边案上,转身坐进一旁椅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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