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觉得历史走的是竹节运,一截太平日子间着一劫,直到永远。
——张爱玲
1927年3月6日,湖北武汉,汉口码头。
今年的春雷,响炸得特别早。城市城郊的早樱,纷纷开成硕大的艳红牡丹。闻一下就跌进蜜罐,吻一下就烫伤嘴唇。
这一季樱花,令数年后远在贵阳的赵竹君,仍将头伸出窗外久久观赏。
此时的赵竹君,则和一艘客船被江畔樱花醉得七颠八倒,随波逐流。
脑海还没迷糊的是:好友蔡美玲,在前面码头上等她。
蔡美玲,湖北省立女子师范学校附属小学女老师。她正站在汉口码头上,焦急地等待赵竹君一行。
她和赵竹君,都是贵州省立女子师范学校21级学生。
两人同为贵州人,同时出生于1907年农历二月初二。如假包换的五同姐妹——同窗、同乡、同年、同月、同日。
蔡美玲知道:这位从贵阳赶来的五同姐妹,来一趟武汉,真不容易——
她得先从贵阳取陆路,到达黔东铜仁。再从铜仁取水路,经常德、长沙,再到武汉。陆路加水路,一千多公里,得走上十多天。
突然,远处响起两声长长的汽笛。蔡美玲的心跳猛然加速,心里一阵欢呼:她们,终于要靠岸了!
轮船靠了岸后,乘客陆续下船上岸。蔡美玲的身子努力向前挤,双眼也盯着从船上下来的乘客们。
突然,一张熟悉的面孔闯入她的眼帘。虽然离她还有一段距离,却已撞出满眼金星。
“竹君!竹君!”蔡美玲高高地扬起手,大声呼叫。那声音如同左右两只手,将竹君东张西望的头一下锁住,只能看向她的方向。
“这儿呢!”竹君欢笑着回应,不断超越前人,快速奔向蔡美玲。
两份久别的思念,如同两块南北极相遇的磁铁,令两人瞬间相拥在一起。
一位中年男子来到她们身旁,美玲赶紧和竹君分开,热情地打招呼:“欢迎邓老师,欢迎带队来我校实习!”
邓老师笑着回应:“美玲老师,一年没见到你了!”
邓老师的后面,跟着15来名女学生。她们是贵州省立女子师范学校22级学生,也是美玲和竹君的师妹。她们纷纷和美玲打招呼。美玲还记得其中几位的名字,一一叫了出来。
这15名应届毕业女生,是来湖北女师附小实习的。
带队老师是邓志坚。生活老师,正是毕业后留校任教的赵竹君。竹君此行还有一项任务:在湖北女师附小进行调研学习。
美玲,则代表湖北女子师范附属小学,前来迎接贵州女师的实习队伍。
美玲领着这支实习队伍,来到湖北女师附小。学校的其它老师迎上来,和她一起安排好实习队伍的食宿。同学们安顿下来后,邓老师和竹君给同学们开了个短会,交待若干注意事项。
第二天下午,蔡美玲径直来找竹君:“走,去我的住所坐坐。”
美玲的住所,就在学校附近。
房间布局,温馨而雅致。竹君一踏进屋,就喜欢上了。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漫射在散发书本墨香的小屋。窗外几株樱花,已经开得十分奢华。时不时有来访鸟儿,演奏新的命运序曲。
墙上挂着几幅油画,竹君的眼睛,被吸引了好一会。
“这些油画真漂亮。哪来的?” 好友面前,竹君说话很随意。
“我父亲喜欢搜罗书画古玩。前不久,他临时存放了些油画在我这里。他取走时,我就雁过拔毛,硬留下几幅来。”美玲咯咯笑了起来。
“你一向对艺术品很有品味。原来是家传秘方,有遗传基因。” 竹君半真半假冒出股酸葡萄味儿。
“我爸和我妈,总是喜欢尝试新事物。”美玲笑道。
“我爸和我妈,正好相反:越是传统的越好。” 竹君咬了咬自己的牙齿。
突然,笑着的竹君,又皱了几下眉头。
美玲关切地问道:“哪里不舒服?你好像忍了几次了。”
“胸部那里有点疼。” 竹君有点难为情。
“赶快!解开来看看!”美玲不容置疑地说到。
竹君将上衣一件件褪掉。最后映入美玲眼帘的,是一条扭曲的束胸带。它像一辆巨大的圧路机,硬将两座珠穆朗玛峰,圧成一片平地。
竹君慢慢地解开束胸带。但尽管如此,仍是疼得手也在颤抖。
“我来帮你解。”美玲接替那双颤抖的手,小心地将束胸带一层层解开。
束胸带刚从胸部滑落,一对硕大的胸凸,映入美玲的眼帘。
“呀!怎么感觉比原来更大了?!”美玲忍不住惊叹。
但她随即将目光落在□□上。它们都破了皮,显然是发炎了。红得吓人,肿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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