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孟夏,草木倒伏,万物偃息。渡鸦盘旋在皲裂干涸的潼州平原,一点飞影略过苍茫黄土,最终缓缓停在军帐旁的枯树桩上。
军帐内。
“将军,我们被围困在安邑东两月有余,军中粮草殆尽,已不足……一日之需。”粮官跪在军帐中,喉头滞涩地滚动,额头上有汗珠滴落。
账内一时沉寂。
严雄按着佩剑,在营中踱步,身上的盔甲随着动作发出窸窣的金属摩擦声。
沉吟片刻后严雄说道,“从安邑城中掳来的俘虏呢?”
“回将军,那些俘虏都是些妇孺,如今还在军营中,严加看管。”
招来粮官,严雄伏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粮官睁大瞳孔,眼里带着惊疑恐惧,犹疑着说道,“将军,那些妇孺可以充作军奴,咱们真得要……”
严雄沉着脸,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军中现在养不起这么多俘虏。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
粮官身后跟着数名士兵,他神色恍惚地来到俘虏营,掀开帷帐,只觉得脚上有千斤重。
帐中一阵热浪扑来,夹杂着汗臭和刺鼻的腥味。这些妇孺如圈里的牲畜,挤在营帐逼仄狭窄的角落,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脏污的脸仰头望着这些军吏,眼中带着惊惧和疑惑。
想到方才的军令,粮官脸色瞬间变地铁青,眼底竟流露出一丝不忍。
狭小的营帐中闷热难安,让人无端心慌。粮官别过脸,不愿再看,他咬着牙说道,“驾锅烧火。”
巨大的行军锅摆放在中央,下方是熊熊火焰,帐内的温度继续升高,妇孺们汗流浃背,但这时,她们依然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直到其中一名士兵说道,“最边上的那个,看样子已经死了,将她抬过来。”
这些妇孺们纷纷朝那人看去,她们自行让开一条道,让士兵将人拖拽出来。
看模样是一位老媪,她花白的头发散乱如蓬,脸色灰白,身体僵直,浑浊的眼失去了焦距。即使是这样粗鲁的拖拽,她依旧毫无反应,似乎是才断气不久。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老媪的四肢被士兵,用环手刀一一卸下,暗红色的粘稠血液缓缓在地上蜿蜒。躯干被他们随意地扔在脏污的地上,砍成零碎的肉块,随后,丢入沸腾滚烫的行军锅中。
血腥味与汗臭味交织,巨大的恐惧和恶心蔓延,几乎是肉块下锅的同时,这些俘虏不约而同地明白了自己的命运。
粮草不足一日之需,为了保存战力,不让士兵饿死,那便只能吃俘虏。
她们所有人,都将沦为这些士兵的腹中餐。
即便是士兵,在分尸时也是一脸菜色,但严明的军令悬在他们头上,让他们不得不做这种残忍之事。
下一位是个年轻的姑娘,刚被士兵架起双手,她开始挣扎嘶喊,状若癫狂,“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凄厉的哀嚎惊起所有人的恐慌,就在环首刀即将落在她的脖颈上时,帷幕突然被人掀开,一阵刺眼的阳光照进来,刀刃反射出白光,让士兵眼前一晃。
再次睁开眼,士兵们便看见帷幕下逆光勾勒出一个高挑匀停的身形。
是个女子。
帐内的士兵皆是一愣,被眼前人惊得一时忘记了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士兵开口问道,“你,你是何人?”
宋虞面无表情,盯着他,似乎是在酝酿,顿了许久,年轻的声音响起,“我是你爹。”
呆愣一瞬,随即反应过来的士兵怒气上涌,但见这女子容貌姣好,气质不凡,兴许是某位大人的侍妾也为可知,思及此,他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尽可能平心静气地问道,“你来俘虏帐中做什么?”
宋虞依旧是一张波澜不惊的脸,“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抢俘虏。”
听到这句话,众妇孺不由瑟缩起来。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宋虞过于理所当然的言辞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来者不善,他们还是能够感觉出来的。
随后,他们便看见这位行为怪诞的女子,从身后掏出了一把耒。
拿着农具只身闯军营,他们还是第一次见。真是不要命了。
不给这些士兵反应的机会,宋虞直接握着曲柄朝其中一人叉去,硬生生将人撂倒在地。
其余士兵见状,也一齐握着环首刀冲上前,宋虞矮身,环首刀横在她的头上,抬手,耒的犁头便卡住数片白刃,宋虞手腕微动,白刃也跟着犁头旋转,士兵们被巨力迫着松手,紧接着,一片片白刃落在地上,扬起尘埃。
宋虞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看着失了兵器的士兵们,一步步将这些士兵逼至角落。
“女侠,女侠饶命啊!”
求饶声此起彼伏,宋虞置若罔闻,用耒将人一一打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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