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化花脸？”韩泽文弹了一下江赦头饰上的小绒蓝球。
江赦指了指放在床侧的鬼脸面具，“今年换成戴面具了。”
韩泽文睡得沉，竟没察觉江赦已经出门了一趟又回来，他懒懒地套上裤子，问：“他们都在彩排，你不参加没关系吗？”
“我已经参加过好几次了，没事。你等会就跟着导游一路跟着大部队走，今天人会特别多，你手还没拆钢钉，不要去和别人挤。”
“导游？”
帮韩泽文扣上衬衫上最后一个扣子，江赦低头亲了亲男人的额头，才对着门外打了个响指。
小明突然窜进屋里，后面跟着一条蹦跶小狗，男孩提着一根头尾会发光的塑料红黄金箍棒，摆出美猴王单脚站立，反手望远的经典造型，咿呀呀道：“正是在下！”
“汪，汪！”已有近一年不见，辣条的体型大了一些，竟还记得韩泽文的味道，极度热情地吐着粉红的舌头，甩着陀螺尾巴就要来套近乎。
坐在床边的韩泽文抬了抬脚，躲过热情似火的小狗，轻轻笑道：“有劳大圣。烦您大驾，把哮天犬收一收。”
谢小明走近两步，环胸抱起小狗，呲着大牙笑道：“好久不见文哥，我的钱你有收到吗？那是我这学期考前三的奖学金哦，不是摆摊挣的钱！”
“收到了。”
韩泽文垂下脚，注意到男孩头上一个精巧的草环，左右两边各插着一根约莫五寸的狗尾巴草，竟真有几分神似凤翅紫金冠，他弹了一下狗尾巴草由衷夸赞道：“大圣装备真齐。”
谢小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姐夫给编的。”
韩泽文听江赦在家提过几次谢婉的丈夫，似乎不太得谢爷爷欢心，便没有多问。
一大一小说话之际，江赦已经帮韩泽文穿好了鞋袜。谢小明在一旁看着，突然开口道：“昨天晚上我姐夫也是这样帮我姐姐穿鞋的。”
韩泽文脸一热，不自在地站起来打断：“我好了，走吧。”
江赦嗯了一声，拿起放在床边的面具，将瞳扣合上，对男孩道：“小明，想戴戴这个吗？”
“要要要！”
谢小明激动地接过面具遮在脸上，却发现面前一片黑乎乎，他疑惑地问：“这面具怎么眼睛没开洞？”
他想摘下研究一下，面具却被人按在脸上，只听江大哥气息似乎不是很稳：“在给你拍照，先别摘。”
“好！”谢小明对着黑乎乎的面具比了个pose，没听见咔嚓声，他想可能是江大哥或者文哥的手机开的静音。
过了一会，面具被江赦拿走了。
“小明，好好带着文哥，别走丢了。”青年看了一眼别别扭扭，只肯留给自己一个侧脸的韩泽文，笑了笑走了。
凌晨四点，天还暗着，甚至天边还挂着一弯新月，可道路两边早就挤满了人，每家每户门前摆着供桌，铺着金绣流苏红桌布，上奉瓜果，皆设香烛，每户梁上高处插着一根细长竹竿，竿上长长地卷着一串红鞭炮。
上至尨眉皓发的阿公阿嬷，下至龆龀囝仔，比肩继踵，个个神采奕奕，面上不见困意，将村里原本就狭窄的双车道硬是占成了单车道。
韩泽文感慨道：“这好在是在凌晨，要是白天，这来辆汽车过都过不去。”
谢小明双手护着头上的乡村版的凤翅紫金冠，从千百个屁股林间挤过，艰难道：“不会有车的，巡游活动是经过政府审批的，已经封锁了所有进村道路，不允许车辆通过。”
谢小明爬到两节土阶上，拍了拍手上的土，指着不远处祠堂前几辆红蓝警灯闪烁的执勤车辆，道：“喏，那边是树兜镇中心派来的消防车和警车，过来维护秩序的。”
韩泽文见此阵仗，不禁暗自感慨，不愧是信仰之乡，这排场就是大。
谢小明带着韩泽文爬到一处半人高的田埂，避免了在下面人挤人的窘迫，据男孩介绍，经过他这几年的反复探查，此处视野极佳，可以看到大半的巡游队伍。
巡游队伍从村部出发，可以看到打头的部队举着火把，星星点点，其后紧接着的是穿着红马褂的仪仗队伍，皆是身材魁梧的年轻村民，抡着金边红缎三角旗帜。
关于树兜村的这类传统文化游神活动，韩泽文之前只在社交软件上刷到过一两次，真正身临其境了，才感受到其中隆重和居民高涨的热情。
游行队伍很长，有舞龙舞狮的、抬长杆灯笼的、敲锣打鼓的、扛神像塔骨的，韩泽文见过的没见过的一哄而上，看得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场面热闹非凡，夜幕被灯光炮火照得亮如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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