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拼命回想自己给绣金楼传递的消息,一遍遍复盘曾经写在图纸背面的江湖传闻,却仍然对他们是如何从那些模糊不清的消息中得出阴文册下落的感到毫无头绪。
除非,
他们不是靠她的情报知道的。
不会是不羡仙内还有别的线人,否则阴文册的消息早该泄露出去。
在他们不可能亲自进不羡仙一探究竟的前提下,能够把阴文册的位置告诉绣金楼的又只可能是村里的知情人。
除她以外的知情人?
推测下去,崔颀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慌乱。
灰鸟仍在盯着她,崔颀掩饰住内心的烦躁,从桌前站起身。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它,有些克制不住内心的恶意,说:
“不是要走吗?哪个洞,带路。”
灰鸟却并不着急带路一般,它没有立刻展翅飞起,而是在她面前仔细地梳理起羽毛来。
对于信使来说稍显尖厉的鸟喙在灰暗偏黑的短羽中轻轻擦过,仿佛在涂抹着什么。羽毛根部似乎有一些细小的荧粉,鸟喙抚过的羽毛好像被镀了一层闪亮的薄膜,在透过窗户的光线里熠熠发光。
这死鸟在做什么?还没等崔颀发出疑问,她便看到从灰鸟闪闪发光的羽毛中钻出一只发着蓝光的可恶虫子。它像苍蝇一样搓搓前肢,抖了抖轻薄的鳞翅,然后就拖着荧蓝的尾光向崔颀飞来。
好像回到了那天一样。
绣金楼的荧蝇飞到了与崔颀的视线平齐处,示意她跟上后从窗口飞了出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在这间竹林里的小屋中伫立片刻后,崔颀终于还是推开了房间的门。
事已至此,还会有什么更糟的呢?
她跟着那粒微小的冷光走向竹林。
许久之后,寂静的竹林里传出一声凄厉的鸟叫。
在听到姚药药崩溃地哭诉着豆豆的不告而别时,江寻忽然有种什么事情失控了的不祥预感。更令他心慌意乱的是,他总觉得将会发生一件他绝对不想见到的事。
而且,这件事似乎曾经发生过。
从活人医馆后院的枯井中爬上来的时候,他就觉得昏昏沉沉的,好像忘记了什么。就连井下发生的事他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他好像昏倒过,然后......做了一个,不,做了好多噩梦。
噩梦里有人在哭嚎、惊叫,好像到了世界末日,周围的空气异常稀薄,滚烫的浓烟炙烤着他的咽喉......冷笑着的红衣女人将手中的镰刀像旗帜一样高高举起,有人在大喊着
“不要!”声音无比沙哑凄厉。梦境中的场景破碎后江寻才发现那声音的主人正是他自己。
这些真的只是噩梦吗?
为什么身临其境的恐惧会如此强烈。
为什么耳边的哭泣哀嚎和浓烟灼人的感觉异常真实。
为什么一见到那个红衣女人,仇恨与愤怒满溢而出,几乎让他连剑都拿不稳。
见到崔颀之后,沉浸在噩梦中的幻觉终于稍稍好转。
少女脸上真实的担忧与着急、焦急询问他遭遇了什么的关心话语,让他终于从痛苦的漩涡里得以解脱。
假如阿颀当时在那场梦里,或许他也不会那么绝望了吧。
窦豆豆的出走让他忽然从美好的幻梦中惊醒。
江寻想到神仙渡外那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想到噩梦中的他们举刀穿梭在一片火海之中,金银两色的面具在火光明灭之中诡异非常......
他原本以为那群沉默的杀手是冲自己而来的。
可是,假如不是只针对他的呢?
“豆豆是什么时候走的?”
他听到自己略带颤抖的询问。
几乎只听到药药的一句“昨天晚上......”他就蹿了出去,只来得及同阿颀抛下一句含糊的解释。
可他已经无暇顾及身后少女略带诧异的询问,
千万不要有事——混乱之余,江寻的脑子里满是这一个念头。
千万不要有事,不管是豆豆也好,还是不羡仙也好。
奔跑在出神仙渡的小路上时,江寻一遍遍在心中祈祷着。
出了神仙渡,江寻便立刻感觉到了与往日不同的氛围。
仿佛一直被谁监视着的感觉消失了,空气中蛰伏着的那股黏稠杀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焦急的脚步渐渐放慢,江寻望着一览无余的平原,忽然感到被迷茫与无所适从所淹没。
为什么那群黑衣人不见了。
现在他又该去哪里找豆豆的踪迹呢?
说不定那些人已经走了,豆豆其实没事,他安慰着自己。
然而脚下的步子却片刻未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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